虽然虞啸卿不愿意见张立宪,可还是命令最好的美国医生直接给张营长做治疗,以尽可能的减少芥子气带来的后遗症,并且每天向他汇报治疗情况,当然这一切张立宪自己并不知道,也没有哪个医生护士会特意地跟他说,因为大家也都觉得很正常,反正自打敢死队从南天门下来后,一直享受着军里可以提供的最高待遇,所有人都觉得亏欠他们的,所有人都觉得应该为他们做些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应该好好弥补他们。
美国医生也很敬业,用最客气的态度,最好的药,最优化的治疗方法,在最短的时间里给予张立宪最完美的治疗。
所以尽管张立宪精神上很不好,但身体还是在一天天的复员,不再吐血了,咳嗽也是一天天的好转。
又过了十几天,张立宪出院回到了祭旗坡,躺在祭旗坡的营帐里,不哭,不笑,不闹,不吃,不喝,堪比活死人。龙文章看着没办法,只好每天亲自喂他。
终于,在张立宪回到祭旗坡5天后,川军团接到虞啸卿的调令命其西进。张立宪也接到了虞啸卿的一张任命书和上校军衔,任其军属独立团团长,配合198师行动,齐头向腾冲逼近。随任命书一起来的还有虞啸卿的一张便条。
“你们是要在这里空喊口号呢,还是愿意有一天冲上去把血流干?你离开家13年,路走的多了,难道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出发的么?”
看着虞啸卿的字迹,张立宪泪如雨下,“在自己多次顶撞无礼后,虞啸卿依旧记得13年前的诺言,可这一切都已与感情无关。”
来送任命书的竟然是已升任装甲营营长的余志,刚参加完龙川江战役就被虞啸卿派到禅达来传达命令。身上干干净净,依旧挺得像把钢刀的余志冷冷地看着萎靡颓废骨瘦如柴的张立宪,兄弟之间早就没有了从前的融洽。
指着扔在屋里桌子上一个口袋余志说: “军座说不勉强你,你可以自由选择。你的魂若找不回来,就离开,若找的回来,就跟着部队接着打鬼子。1000块大洋,四根金条,军座给你的,军座已经去了和顺,临走前说答应过给你娶媳妇的。”又扔过两页纸:“两页调令,一页你的,一页你的女人的,军座已签好字盖好章。你若要带她回家,将这两张调令分别交到军部和医院就可以带她走了,军座算你伤病复员,抚恤金绝不会亏欠你的。军座答应你的事情都办到了,你总该心满意足了。”
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要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张立宪喊住了他,抓起桌上的口袋扔回给余志:“大洋和金条你拿回去,张立宪不需要,张立宪要打鬼子。”
余志接过口袋,依旧冰冷冷地看着他说道:“军座说你若去打鬼子,愿意跟着他的部队,就去独立团,若不愿意,直接告诉我余志,我回去就向军座转达你的意思,军座会很快调你到别的打鬼子的部队,你不用勉强,也尽可以放心,军座说了军衔职位与独立团团长等同。”
他们眼中的张立宪早已不是从前的张立宪了。
张立宪看着余志已经冷漠地不能再冷漠的眼神,心中终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不,我跟着军座。”
“好”余志转身就走了。
看着余志远去的身影,张立宪又重新瘫软在床上。虞啸卿对他,除了曾经的承诺,真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们终于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过了好半天,张立宪从床上爬起来,吃饭,洗澡,换干净衣服。
在国事面前,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变的渺小而微不足道。
打鬼子,冲上去把血流干,是他最初的梦想。他走了一大圈,终于又走回到了起点。
可一切又都不一样了。
虞啸卿不再信任他,却信任他的能力。他作了虞啸卿直接指挥的独立团团长,却再也不是他的亲信,再也不能站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