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二叔的失踪 上
我去看胖子，他冲我挤了挤眼睛，我想到他可能是看出了我对闷油瓶的心思，不觉得有些尴尬，闷油瓶轻轻点了点头，几个人又随口扯了几句，临走前胖子拍了拍我，提醒我道：“天真，记得有事第一时间打电话给胖爷，不要学小哥一样硬撑着，兄弟就是拿来利用的，趁胖爷还能动，赶紧利用，等胖爷老了跑不动了，你想用都没法用了。”
我听的笑起来，满心都是感动，给了他一拳，笑道：“你放心，有危险我会第一个找你，就算你在姑娘的被窝里，我也铁定把你拽起来。”胖子笑骂了两句，然后我们就上了飞机。
到杭州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王盟看着车过来接我们，北京的事估计他也知道了，看见闷油瓶，他微微躬了躬身，叫了一声张爷，这小子越来越老成了，我却开始怀念以前他背着我玩扫雷游戏的时候，果然，人都是要长大的。
铺子二楼的屋子王盟已经收拾好了，一个主卧室，一个侧卧，只是侧卧以前是用来堆货的，虽然匆匆忙忙收拾了下，但感觉还是不太能住人，我知道闷油瓶对住处从不挑剔，可在心里却不想让他受丝毫的委屈，就把他的行李拿到主卧室，然后打算自己睡到侧卧去，等闷油瓶洗完澡出来，看了一眼侧卧就闷不吭声的把自己的行李又拿到了侧卧，淡淡的说自己住侧卧。
我拗不过他，又不愿意他去睡侧卧，那个连空调都没有的房间，争执间我忍不住道：“都别争了，我们都睡主卧室。”闷油瓶听的一愣，也不跟我抢行李了，也不说要去侧卧了，只是愣愣的盯着我，我被他盯的不自在，梗了梗脖子道：“怎么？以前一个睡袋都睡过，现在一张床就不能睡了？”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然后拿起自己的行李回到了主卧室，我看他坐在床上，床垫很软，他的整个屁股都陷入了床垫里，头上的水还没干，我看了一会，忍不住叹了口气，从洗手间拿过一条干毛巾扔给他，道：“把头发擦干，不然会感冒的。”想了想又道：“等你头发干了，我们去吃饭，然后去找我二叔。”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打我二叔的电话，但提示说该号码不在服务区，二叔茶馆的主事说二叔一个月前出去拜访朋友，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二叔以前经常出去看朋友，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等吃完了饭，我们直接去了茶馆，茶馆的主事姓楼，叫楼三，据说跟了二叔二十年，连媳妇都是二叔帮忙娶的，算是二叔的心腹，他媳妇也在茶馆上班，平时还负责照顾二叔的饮食起居。
去茶馆转了一圈，楼三泡了壶好茶，我跟闷油瓶一边喝茶，一边随口问了几句二叔的事，楼三一脸的欲言又止，我让他有话直说，但他好像十分忌讳闷油瓶，一直摇头，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站起来说到外面等我，我一把拉住他，示意楼三有话直说，不必忌讳闷油瓶。

楼三看了看闷油瓶，沉默了一会才说二叔自从从巴乃回来以后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他老婆本来是每天去二叔家做一日三餐的，可从那以后二叔就只让她在家里做好然后给二叔送过去，送饭的时候都是她放在门口，然后二叔自己出门拿的。
我听着有些不对劲，看了一眼闷油瓶，楼三接着说二叔还让他把三叔盘口的资料拿过来，说是要整理一下吴家的生意，还要了吴家祖宅的资料，因为爷爷在世的时候已经把我们这一支迁到杭州来了，祖宅基本没什么资料，没想到二叔还要他专门跑回长沙祖宅用照机把祖宅全部拍了下来。
闷油瓶听到这里，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我心里一惊，赶紧站起来问楼三有没有二叔家的钥匙，楼三说他老婆有钥匙，但他老婆今天回娘家了，我让他立刻去拿钥匙，然后跟闷油瓶自己先打车去了二叔的家。
那是一条小巷子，有四五百米深，巷子的尽头有一座独立的小院就是二叔的家，二叔一直喜欢旧的东西，这座小院据说至少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曾经是清朝末年时一位亲王的别院，后来别院变卖了，改建成了居民区，只有这个别院的主院保存了下来，小院还是保持着清朝的建筑风格。
小院的大门挂着一把大铁锁，我看了看，不太容易扭断，闷油瓶指了指一旁的院墙，我一笑，然后看他蹲在地上，我深吸了口气，也不跟他客气，直接爬到他背上，等他站起来，然后顺势爬上了高墙，等我上去闷油瓶才退回几步，一小段助跑后就直接翻上了墙，我不由的在心里叫了声牛。
院墙下是一个花园，因为是深冬，万物萧瑟，落叶飘飘，几盆盆栽零乱的摆在地上，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凄凉，走过花园就是主院，门上没有挂锁，但我用力推了推，才发现门是从里面锁住的，我一愣，下意识的大声叫二叔，叫了半天都没有反应，我看向闷油瓶，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指了指大门，意思是说让我直接撞开门，我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他的话，楼三的老婆在郊区，等他一来一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闷油瓶摸了摸大门，示意我退开，然后猛的一脚踹向左边的门，咔嚓一人，左边的大门被他踹出一个洞来，我看的目瞪口呆，他又添了两脚，弄出一个可以供一人通过的洞，然后率先钻了进去，门是从里面被拴上的，还放下了断门闸，我又大声叫了几声二叔，空空的小院静的很，闷油瓶皱了皱眉，道：“跟紧我。”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走到一边拉开灯，屋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小院有两层，下面有四个房间几乎都没怎么用，大厅只摆着几个一人高的青花瓷瓶，其它房间都空着的，二叔一生未婚，也没听过他有什么风流韵事，从我记事起他就待在茶馆消磨时间，偶尔出去会会朋友，日子过的清静而寂寥，甚至连阿姨都没有请一个，一直都是楼三的老婆在照料他的饮食起居。
我叹了口气，招呼闷油瓶上二楼，楼上只有三个房间，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储藏室，卧室里除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外就没其它东西了，我不是第一次来二叔家，以前没觉得什么，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觉得心酸，吴家的二爷竟然过着行如僧人的枯燥生活，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

《六十一》 二叔的失踪 下
我第一次和闷油瓶胖子去巴乃受了重伤，二叔带着吴家的一帮亲戚亲自去的巴乃，当时关于“它”的事情是二叔告诉我的，我记得那些吴家的亲戚看见我，脸色并不好看，看我的眼神也都很古怪，当时我的疑惑很多，并没有去追问原因，后来二叔又匆匆忙忙的走了，虽然二叔答应我说等我回了杭州就会告诉我一切，可我后来忙于帮闷油瓶寻找记忆，根本就忘记了这回事。
难怪我在北京闹的满城风雨，都没有接到二叔的训斥电话，一直到回到三叔的铺子，我才给二叔打了第一个电话，当时二叔问我在什么地方，我搪塞的说了一个地方，二叔明显是并不相信我的话，那时他的语气很怪，少有的没有过问我的事，而是很快的说了几句话就挂了电话，当时我就意识到二叔是出事了，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精明强干的二叔竟然也会失踪。
我拿出手机直接翻到楼三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一接通，楼三就道：“小三爷，我还没到郊区，我老婆的娘家住的太远了。”我道：“你不用去拿钥匙了，赶紧回来到二叔家里来。”顿了顿，我又道：“叫你老婆立马打车回来，车费我出。”
我想了想，又给九青打了电话，让他多派些人去我家照看着，九青很聪明，马上意识到我的意思，挂了电话我跟闷油瓶继续翻二叔书柜上的书，没有发现一点异样，我道：“这个人躲在二叔房间，到底是想找什么呢？”
闷油瓶看了看笔记本上的平面图，道：“他在吴家祖宅找东西。”我道：“我爷爷去世后，我爸和我二叔三叔基本都不回祖宅了，以我三叔的性子要是祖宅有好东西，他怎么可能一直丢在那儿？”闷油瓶拿过纸条，道：“你二叔也让你回祖宅。”他的意思是祖宅肯定有什么东西，而我并不知道。
吴家的祖宅在长沙边缘的一个山村里，我前几年回去的时候，十里八乡的什么也没有，连电视也没有几台，那个村子是我们的祖村，名字叫做冒沙井，我听二叔说吴家的老祖宗因为修祖坟的时候挖出一口古井，而祖坟就建在古井之上，那是一个龙眼，就是传说中的风水宝地，所以吴家的发展一直顺风顺水，到我爷爷手上几乎达到了顶峰。
难道二叔在吴家祖宅留了什么东西？那整个村子都是吴家人，我们这一支因为随爷爷迁到了杭州，其实已经算是半脱离了那个村子，听我爸说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他们三兄弟经常回村子祭祖什么的，后来老爷子一死，他们就不大回去，到我这一代更别提回去了，我连祖宅的大门朝哪开都忘记了。
我记得有一次过年，好像有个村里的人来找我老爸，据说是想买我们家的老宅，我妈说大家都不回去，还不如卖了，我爸一心做地质勘测，对祖宅那些东西也不上心，就想卖掉，没想到我二叔和三叔知道后，火急火燎的来找我老爸，说坚决不同意卖掉祖宅，我爸见我二叔和三叔头一次站在同一立场上，也没再坚持，不过后来再也没有回过祖宅。

楼三见我一脸沉思，试探着问，“小三爷，二爷是不是出事了？”我看他，道：“为什么这么说？”楼三道：“我是在二爷回杭州的第三天被二爷叫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二爷就把自己关在家里，交待我说以后的一日三餐让我老婆直接做好了送过去，还说他要研究一些东西，让我没事不能去打扰他，从那以后我就很少见到二爷的面，二爷也极少出门，后来有一次我老婆去送饭，一直敲门没人应，我怕出事就闯进了书房，没想到二爷正在书房里看书，那次二爷发了很大的火，差点把我和我老婆赶走，从此以后我就再不敢去闯二爷的书房了。”
等他说完，我道：“那你闯进去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二爷在看什么书？”楼三想了一下，摇头道：“就是很普通的杂志，不过那种杂志以前二爷是从来不看的。”我有点明白了，这个人为了彻底让楼三听话，就故意演了这出戏，先是敲门不应，等楼三闯门又借题发挥，以赶走楼三和他老婆的手法让他们不敢再随意的进入书房。
我看了看这个书房，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小三爷，二爷究竟出了什么事？”楼三的表情有点难看，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在担心二叔，我想了想，就直接道：“二叔可能从巴乃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失踪了，你所看见的那个二叔是假的。”

快到书房的时候，黑瞎子走的很慢，方正知道他在后面，所以进书房的时候并没有把门关上，黑瞎子就懒懒的靠在门口，看着解雨臣一页一页翻着资料，这一看就足足花了三个小时，黑瞎子的视线一直落在解雨臣身上，那张他看了很多年的脸上，从最初的面无表情，变的有一丝震惊，震惊过后是一种类似怜悯的神情，然后变成一种落寞，这种落寞很淡，可正因为淡才很刺眼，当资料翻到最后一页时，解雨臣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悲伤。
他坐在沙发上，躬着背，垂着头，两条胳膊支在腿上，眼睛直直盯着红木桌上的资料，然后像老僧入定一样，一动不动。
认识解雨臣很多年，他的戏一场也不曾落下，可是，黑瞎子还是头一次，在解雨臣的脸上看见这么多的表情，太奇怪了，解雨臣一奇怪就是出了妖蛾子，这只妖蛾子还姓吴名邪字天真，当黑瞎子看见解雨臣默默起身站到窗边抽烟的时候，他终于确定，在解雨臣心里，这个吴家小三爷是与众不同的。
他对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非常敏感，又或许是他实在太了解解雨臣了，所以他很确定的下了这个结论。
解雨臣一直站在窗边抽烟，一连抽了十一根烟，以前他一年也不会抽这么多烟，说是保护嗓子其实只是一个借口，他曾说男人不应该太过依赖或是沉迷于一样东西，否则就会被消磨了斗志，黑瞎子当时认识他不久，总想把时时刻刻都一脸可以掌控一切的解雨臣惹毛，所以他很快的问解雨臣喜欢唱戏算不算沉迷？
他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当时解雨臣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有点无奈的自嘲，“当初我学的不是戏，而是如何在这个世间活下去，不唱我就得死。”解家一直很强大，却在解连环死后，迅速衰落，八岁的解雨臣就已经不得不站出来主持解家的大局。
幸好解九爷很早就让他跟着二月红唱戏，其实也不过是想乘二月红这棵大树，老九门的第二家，如果不是有个二月红弟子的身份，恐怕就不会有后来的解小九爷。
也对，他学的不是戏，而是如何在这个世间活下去。
所以当黑瞎子看见解雨臣开始抽烟的时候，就默默的转身走了，寂静的楼梯道里，他踢塔踢塔的声音十分刺耳，他一点也不怕会激怒解雨臣，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就算他在楼梯道里杀了个人，解小九爷估计也不会露面了。
这个夜里，不出意外的，他看见解雨臣又去了那个惯去的酒吧，依旧是那个男孩，单薄瘦弱的，脸庞却意外的干净，有点天真无邪，就像未经世事的大男孩，看着这个男孩连看惯了人情世故的黑瞎子都忍不住赞叹，对着这样一朵白莲花，就算自己走的路再黑再脏，都会鼓起勇气走下去，因为身边还有一个干净的人。

番外二
张起灵来了，还就坐在隔壁的包厢里，一如往常的拿着一个大包，好像随时都准备找个斗钻进去过年，这让黑瞎子觉得非常有意思，他想不到连KFC都没去过的人，是怎么知道酒吧这个神奇的存在的。
走进包厢的时候，张起灵背靠在沙发上，正仰头望着天花板，脸上面无表情，浑身都散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难怪场子的小帅哥说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人，张起灵确实是个奇怪的人，一年365天就有364天在斗里，还剩一天出斗买压缩饼干，那些惊险的古墓对他来说简直就像自家的后花园，进出自如。
可偏偏这个人却是奇穷，真不知道那些价值上千万的明器他怎么就能做到视若无物？
黑瞎子刚推门进来张起灵就发现了，等黑瞎子坐下以后他才慢慢的直起身子，看了一眼黑瞎子，慢慢的道：“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黑瞎子一愣，哑巴张竟然要请他帮忙？他掏了掏耳朵，生怕是耳朵里的积物太多，让他听叉了，所以当他用你再说一遍的眼神看张起灵的时候，张起灵就把身边的大背包里递给他，道：“你把这个交给吴邪，半个月以后。”
黑瞎子拉开背包看了一眼，是几样明器，只是粗略的扫了几眼，但他确定就这几样东西，至少不会低于三千万的价格，他挑眉，“这是什么？聘礼？”
张起灵沉默了很久，才摇头，非常慢的道：“我要走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黑瞎子笑了起来，“没有意义，你为什么不送给我？”张起灵听完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面上起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波澜，这丝波澜一下子让黑瞎子捕捉到了，所以黑瞎子跷起二郎腿，笑的吊儿郎当的，很久才道：“你打算去哪儿？”
“长白山。”对黑瞎子，张起灵很少有所隐瞒，这是基于他们多年以来兄弟般的信任，黑瞎子脸上的笑顿时没有了，他静静看着张起灵，好一会儿后，才道：“你要替他去？”张起灵点头。
黑瞎子道：“那你不打算去见他了？”
“去。”这次张起灵回答的很快，“我明天就去杭州，去----------”终于，他脸上的淡然变成了一种悲伤，“去跟他告别。”黑瞎子很诧异，心说你既然要去杭州，为什么不自己给他？幸好今天的张起灵与平常很不一样，他道：“他爱胡思乱想，我想让他以后能活的干净点，变回过去的他。”

天真无邪吗？黑瞎子默默在心里嘲笑了一声，“你是打算用这十年的时间，换回他的天真无邪？”不等张起灵说话，黑瞎子又道：“可能吗？他是吴家小三爷，狗五唯一的孙子，我们这些人在他身上花费了多少精力，他想让他脱局就脱局吗？哑巴你也变的天真了。”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语气已经变的有些叹息的意味，不在局中的人，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个局有多深。
包厢里一下子寂静了，外面的大厅里传来一阵支离破碎的歌声，歌手略微沙哑的声线传入耳中，竟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听着听着，张起灵就发起呆来。
“秋意浓，离人心上秋意浓，
一杯酒，情绪万种，离别多
叶落的季节离别多
----------”
“哑巴，值得吗？”黑瞎子意外的神色郑重起来，“那个地方太过诡异，不如你等几天，我陪你一起去。”
外面刚唱到叶落的季节离别多，张起灵的神色再也掩饰不住的变的有些破碎，他墨黑的眼睛变的非常空洞，“他是我跟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张起灵道：“不用，这是我的责任，与你无关。”
黑瞎子没有再说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很理解张起灵的做法，一个一直孤身行走在黑暗中的人，就算遇到一点亮光，都会抑止不住的留恋和追寻，更何况对于张起灵来说，那是唯一照进他生命中的亮光，虽然微弱，却一直顽强的散发着温暖和光芒，如果不是吴邪出乎他意料的执著，在蛇沼鬼城的时候，他也不会把张起灵留给吴邪。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会毁了终极。”张起灵声音淡淡的，脸上又变成了面无表情，但黑瞎子却一下子被惊住了，“你要毁了那个地方？”
“没有终极，就没有责任，老九门会彻底脱离这个局，而吴邪------”他笑了一下，道：“他依旧可以当他的古董店小老板，再过几年他就会慢慢忘掉这一切，变回以前那个吴邪。”
黑瞎子拿出打火机，放在手里抛上抛下的，神色极其的漫不经心，“就这样走了，你甘心？”张起灵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极慢的道：“这就是我的宿命，不能有同伴，甚至连同行人都不能有。”所以他可以随时为吴邪死，却不能留在吴邪身边，因为他就意味着死亡和痛苦。
话说到这里，黑瞎子认命的长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一声，道：“难怪花儿爷也对那位小三爷另眼相看。”张起灵沉默了，很久后才道：“解雨臣，很好。”
“别，别动我的菜。”黑瞎子道：“花儿爷有我就够了。”
张起灵看了他一眼，然后站起身，“继续找吴三省，然后告诉他，我跟老九门的契约到此为止，让他不要再把吴邪牵扯进来了。”说着他就很快的走完了包厢，站在门口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正在唱歌的人，单薄干净的少年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再相似的眉眼，也不是他心中的天真无邪。
只一眼，他就转过了视线，很快的消失在酒吧。
黑瞎子靠在包厢的门口，目送着张起灵的离去，或许下一次见面会是十年后，又或许他们再也不会相见，这一刻，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张起灵的时候，那时他还是一个真正的瞎子，活在比张起灵更黑暗的地方，是张起灵为他打开了一扇叫做光明的门，从此他才变成一个活人。
很多年过去了，他一直没有忘记张起灵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张起灵来这里干什么？”不知什么时候，解雨臣突然站在他的眼前，黑瞎子晃神的很久，才意识到解雨臣是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笑了起来，道：“他要走了，托我办一件事。”
解雨臣想了想，道：“吴邪的事？”黑瞎子一脸被伤到的表情，痛心疾首的说，“花儿爷，满目青山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解雨臣嗤的一声笑，提步就走，然后远远传来他淡淡的声音，“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人，就不要奢望过人的生活了。”
“花儿爷，花儿爷--------”黑瞎子愣了一下，又赶紧追上去，“好好好，我不是人，那花儿爷能不能请不是人的人喝一杯，就一杯？”他像裹了520胶水一样粘了上去，表情极其欠扁，但当解雨臣真的要去踹他的时候，他却十分灵活的躲开了。正说着，刚好有一个服务员端着两杯酒走了过来，应该是送去给客人的，解雨臣停住了脚步，端起两杯酒，一杯递给黑瞎子，一杯自己一口干了，然后把杯子往托盘中一扔，“一杯。”
看着解雨臣的背景消失的飞快，黑瞎子端着那杯酒，抿了一口，一下子扔给服务员，道：“这是什么酒，太苦。”服务员一愣，道：“这是与狼共舞，上次小九爷闲暇时调过一次。”黑瞎子的视线立刻又转到托盘中被他摔的只剩半杯的酒，盯了半天，他将酒杯重新端起来，呡了一口，道：“嗯，不错，花儿爷调的，果真是好酒。”
服务员又是一愣，但黑瞎子没再理他，自顾着端着一杯酒走了，没想到走了几步他又返回去，拉住服务员，道：“这种酒以后别在酒吧卖了。”服务员应该想问为什么，可是黑瞎子没给他这个机会，“就说黑爷我不许。”

番外三
张起灵去了长白山，吴邪必然是会跟着去的，黑瞎子十分肯定的对解雨臣说，当时解雨臣没有吭声，只是站在窗前，表情淡淡的望着窗外，碧空如洗，连云彩都没有，可他偏偏看了半个小时，黑瞎子坐在沙发上，一边把玩打火机，一面看着解雨臣的背影，他的脸上仍旧是极其欠扁的笑，可他的神情是苦涩的，为吴邪，也为解雨臣。
果然，没过两天，吴邪就给解雨臣打了电话，拜托解雨臣为他装备一些登雪山的装备，接电话的时候黑瞎子正在解雨臣的书房捣乱，说是帮解雨臣处理事情，实际上不停的翻来翻去，扰的解雨臣不甚其烦，沉着脸赶了几次，黑瞎子总是一幅受了伤的表情，让解雨臣咬牙切切的。
接完电话，解雨臣叫来方正，让他亲自去为吴邪准备装备，派人送去二道白河，安排完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解雨臣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手上的帐本，但黑瞎子知道，他的心恐怕早就随吴家小三爷飞到长白山去了。
有些时候，他甚至有些痛恨吴邪，痛恨吴邪的少根筋，和自以为是的义气，他每一次的接近，对于解雨臣来说，即是甜蜜又是毒药，有时候黑瞎子甚至暗暗祈祷吴邪再也不要出现在解雨臣面前，也曾希望张起灵能把吴邪带的远远的，所以在蛇沼鬼城，他将失忆的张起灵留给了吴邪。
不得不说，缘份这东西，真他娘的操蛋。
黑瞎子把脚从茶几上拿下来，合上打火机，站起身，动了动头，瞅着解雨臣道：“我说花儿爷，你就别摆出一幅认真看帐本的样子了。”说着走过去，不由分说的把解雨臣拉了起来，手紧紧攒着解雨臣的手，一边往外拖，一边道：“走，咱们喝一杯去。”
解雨臣皱了皱眉，冷冷道：“放开。”最近黑瞎子一直缠他缠的紧，他隐隐有些猜到黑瞎子的用意，但下意识的很排斥，只是黑瞎子的性格太过怪异，而且他的能力仅次于张起灵，又软硬不吃，第一天让他滚出解家，他确实是滚出去了，但第二天仍旧会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他面前。
像牛皮糖一样，让他头疼至极，可头疼之余，心里难免又生出几分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吴邪从始至终都追随着张起灵，他心疼吴邪之余，更多的是对张起灵的羡慕，一个被所有人都放弃的人，竟然还有一个嫩头青不顾一切的选择了他，这是张起灵的幸运，这种幸运是他永远也无法得到的。
而黑瞎子。他太强，也太神秘，于他而言，黑瞎子就是一个突然闯进他生活的意外，他对于无法掌控的人和事，都抱以拒绝和冷淡的态度，这个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他不问原由的付出，可惜这个人已经是别人的了。

解雨臣想甩开黑瞎子的手，可惜他用了几种方式，都没能甩开，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黑瞎子笑了起来，那笑容中有几分嚣张，道：“花儿爷，去喝两杯，你也许就不会再去想吴家小三爷了，他现在正追着哑巴，你再想也是白搭。”
黑瞎子的话说的一针见血，毫不留情，如果以往，解雨臣肯定会无视他的话，然后转身就走，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解雨臣觉得胸口似乎有一团火正腾腾的往上冒，而眼下黑瞎子的这句话就像点燃一堆枯草的火星子，解雨臣猛的一脚踹向黑瞎子，手臂撞向黑瞎子的腹部。
就算是如此的攻击，黑瞎子也没放开解雨臣的手，而是生生让他的手臂撞在自己的肚子上，那种痛无法形容，他苦笑了起来，这个解雨臣果真是一点也不留情，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满是寒霜，阴沉的让人不寒而栗，可是他不在乎，他仍是痞痞的笑着，“不过是想在花儿爷心情不好的时候陪花儿爷喝杯酒，花儿爷出手也太狠了吧！”
解雨臣紧紧盯着他，过了很久，才勉强压下满心的怒火：“多谢黑爷的好心，我不需要。”说着眼睛移到黑瞎子和他的手上，黑瞎子耸了耸肩，一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他的手，满脸委屈的道：“哑巴无视吴小三爷的一片真心，那是哑巴混帐王八蛋，不识抬举，不懂怜香惜玉，花儿爷，你可不能学哑巴。”
黑瞎子的动作夸张，脸上始终挂着几丝笑，完全一幅玩笑的样子，解雨臣嘴角泛起几丝笑来，像是审视，又像是在看一出好戏，等黑瞎子说完，他才淡淡揉着被黑瞎子攒的有些发疼的手腕，漫不经心的道：“只要你肯告诉我你的来历，我可以考虑满足你的心思，否则一切就免谈。”
黑瞎子一怔，脸色一变，好像吃了一只大苍蝇，顿时说不出话来了，解雨臣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并不以为意，“瞎子，你不是张起灵，我也不是吴邪，所以收起你的那些花样，去跟别人玩吧！”
说完，他直接转身走了，他没有再回书房，而是下了楼，好一会儿后，黑瞎子听到车子启动的声音，解雨臣肯定又去了那个酒吧，想必又是那个跟吴小三爷有着相同面容的男孩彻夜陪着他，他不用想，就知道他们会干些什么。
他站在窗口，学着解雨臣的样子抬头望着窗外那一片碧空如洗，什么都没有，可是看着看着，心口骤然起了一阵刺痛，痛的他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他用力压着心口，想将那阵刺痛压下去。
窗外什么都没有，就像他一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可到头来，仍旧什么都没有，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有时他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活着，他揉了揉胸口，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又泛起了几丝笑，那笑越来越深，渐渐变成了平时别人熟悉的模样。

解雨臣一心想知道他的过去，其实他也很想告诉解雨臣，他了解解雨臣的想法，把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留在身边，就像留着一颗定时炸弹，从腥风血雨中走过来的解雨臣不想再冒这种险，也不容自己再去冒这种险，因为他不是天真无邪的吴家小三爷，对于他而言，一步踏步，就是万劫不复。
可是，连他黑瞎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他无法给解雨臣一个答案。
他姓齐，外号黑瞎子，疑是满人，是道上排名第二的高手，他能给的答案就是这些，除了这些他是真的一无所知，他甚至连自己有多少岁都不知道，因为从他记事以来，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是在一个漆黑的古墓中醒过来的，或者说他开始记事的时候，自己就在一个漆黑的古墓中。
有一个人进入了那个古墓，然后发现了他，当时给他的感觉就是，他已经在这个古墓中沉睡千年，然后这个人进去的时候将他从沉睡中惊醒，那个人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从此以后，你就自由了。
这句话让他在日后的很多年里，产生了非常多的遐想，他只能从这句话中推断出自己的过去，他像是被人禁锢在那个古墓，而正是那个人将自由还给了他，让他能够走出古墓，从此重见了光明，可是是谁将他禁锢在古墓中的，这么做有什么用意？这个人又是如何知道他被禁锢在这个古墓的，又为什么进入古墓找到他？
他有太多的疑问，可惜这个人对他说完那句话后，就消失了。他只记住了那个淡漠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
那个人离开以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古墓，因为当时的他整个人都没有丝毫力气，就像一个软体动物一样，只能慢慢的蠕动，又过了很久很久，他才从古墓中爬出来，当时的他浑身赤裸，连一件蔽体的衣服都没有，在那个古墓的通体里，有一具早已腐烂的枯骨，他从这具枯骨上扒下一身已经有些破烂的黑衣黑裤，因为是皮制，倒也能穿。
枯骨边上还有一幅墨黑的眼镜，穿着这身衣服，他走出了那个古墓，刺眼的阳光让他几乎不敢睁眼，他只好将那幅墨镜带上。
当他踏出那个古墓的瞬间，古墓便从外面开始坍塌，滚落的山石将洞口全部掩埋，好像这个地方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那个古墓外面有一棵非常粗的树，他坐在树下冥思苦想，想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为何会在古墓中，可是他想了三天三夜也没有想起来，他就像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个古墓是唯一的线索，可惜已经坍塌了。
对于他而言，唯一能给他解惑的人，就是那个找到他的人，那个人即然能进入古墓，想必也是一个盗墓贼，最初他以为他见到的那具枯骨就是给他自由的那个人，可按那具枯骨的腐烂程度，至少已经死了二十年以上，甚至更久，虽然他从醒来到恢复力气，很是花费了一些时候，但也绝对没有二十年。
他开始踏遍全国的大小古墓，与各山各派的土夫子打交道，有些东西就像他与生俱来的，比如说玩枪，比如说通晓十几个国家的语言，比如说应付斗里的那些机关和粽子，在那个年代他的这些能力，让他成了一个非常神秘的人。
慢慢的，有人开始追问他的来历，他每次都耸耸肩，一幅不想说的样子，其实他是不知道说什么，后来就有人开始猜测，留学，双学位，擅使枪，甚至有人说他是国家保密局的，每次听到这些传闻，他都只是一笑置之，并不反驳，渐渐这些猜测访佛成了真的，有时候他也觉得这些猜测就是真的，就是他的过去。

不下斗的时候，张起灵会经常一个人发呆，而他却受不了一坐一天的枯燥生活，他喜欢没有任何目的的远行，有时随意上一辆车，车到哪里，他就到哪里，那一年他走过很多地方，也曾终日的在斗下穿行，他就是在那个时候遇见解雨臣的。
当时的解雨臣应该刚从地下出来，浑身都是伤，手里握着把长刀，上面血迹斑驳，他的后面跟着十几个人，个个都是人高马大，显的他越发单薄和削瘦，那些人明面上叫他一声小九爷，但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不屑和鄙荑，粗鄙的话语中夹杂着对他的调侃和讥讽，解雨臣面无表情，一张薄唇抿的紧紧的，握着刀的手青筋直跳。
那时的他太年轻，解连环的死，直接把他推到了解家当家的位子上，他成为解家当家的时候才八岁，身边只有一个严厉的母亲，十年的时间里，他没有让解家就此散去，已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当时道上的人提到解雨臣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他只是从其它人口中听过解雨臣，却是第一次见到他。
当时他正在挖坑，因为日子实在太无聊，他准备挖个坑再把自己埋进去，睡个一年两年的，听到有人提到解小九爷，不过是好奇解小九爷长什么样，不过是一眼，没想到就成了他的劫数。
原本他只当是看了一场戏，冷眼旁观着解小九爷清理门户，以六对十三，不过那帮人显然下足了功夫，早就在外面埋伏了一帮好手，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很快局势就成了压倒势，解雨臣以一刀单挑了对方七个人，那一战十分惨烈，鲜血横流也没有开口哼过一声，或许因为是日子太过无聊了，他竟然就那样赤手空拳的出手了，几分钟后一切归于平静。
他救了解雨臣。
解雨臣抿着唇盯着他，满眼的审视，他看着解雨臣的那张脸，想到了道上对解雨臣的评价：风华绝代，这四个字本是形容唱戏时的解语花的，但此时浑身是血的解雨臣却有一种异样的妖魅，他凑过去捏着解雨臣的下巴，细细打量着他的脸，然后他干了一件自己也没有料到的事情。
他亲了解雨臣，也说不上亲，只是在解雨臣的嘴上咬了一口，不过他为此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解雨臣一脚踹在他的命根上，差点让他变成了一个大太监。他靠在树上，嘴里叼着根枯草，满脸笑意的回视解雨臣，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回答：“我救了你，亲一下你算是回报，何必那么狠？”
十多年竟然一晃就过去了，他也算是跟解雨臣出过生，入过死，他从斗里倒出来的明器基本都去了解家堂口，解雨臣从来没有要求他留在解家，也没有要求过他出手相助，更从没有对他说过一个谢字，可他偏偏就爱跟着解雨臣，每次解雨臣看着他咬牙切切的样子，他总是觉得特别开心，把解雨臣惹的炸毛，是他这一生最大的爱好。
解雨臣一般都不爱搭理他，在人多的地方基本就当他是空气，他也是觉得好笑，当年不过一时冲动咬了解雨臣一口，解雨臣却像是从此恨上了他，他的恨很淡，却最致命，他的无视和漠然就是对他最大的报复，如果不是他的死皮赖脸，解雨臣或许真的就会当他是一个陌生人。

《六十二》 疑点
楼三啊了一声，立马站了起来，满脸的不相信，我示意他坐下，慢慢道：“这事我基本已经确定了，所以我想知道二叔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这对我去救他有很大的帮助，你一定要说实话。”
说着我把二叔留给我的纸条拿给他看，又说了说我心里的疑问，楼三听完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面色煞白，嘴里喃喃道：“难怪我老婆说二爷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还以为是因为小三爷出事，所以二爷心里不痛快，原来这个人是假的。”
我听的心里一抽，半天才道：“你现在仔细回忆回忆，看看有没有东西要告诉我的。”楼三道：“二爷一直经营着茶馆的生意，偶尔会收藏一些古玩字画什么的，有时三爷也会拿盘口的一些事情让二爷处理，但二爷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杭州的。”
“我知道二叔每年都会出去拜访朋友。”我道：“你知道他的朋友都是谁吗？”楼三摇头，道：“每年的五月，二爷都会离开一段时间，大概在一个半月左右。”
“他是去哪儿的？”我追问，楼三道：“二爷没说过，不过近几年我给二爷订飞机票的时候，都是订到广西防城港的，我想二爷去的地方肯定是在这个城市附近。”防城港？我一愣，然后又反应过来，难道二叔每年要去的地方是巴乃？
难怪那些村民会迅速烧了闷油瓶的房子，二叔既然年年都去，肯定跟那些人保持着一定的联系，妈的，我意识到吴家的事我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接触过，但二叔为什么要人烧掉闷油瓶的房子？
我记得后来二叔给了我一张照片，上次有一个大人物的照片，但我一直觉得如果二叔是为了隐藏这张照片，完全没有必要烧掉整个屋子，二叔做事一向很有目的性，这一点跟闷油瓶极为相似，他既然已经决定告诉我，就不会去做烧房子的事，难道这个房子里还有他不想让我知道的东西？
是那个神秘的影子吗？楚光头给我的老照片中，有一个吊着的影子，我在阿贵家住的时候，也在闷油瓶的楼上看见过那个影子，这个是影子到底是什么人？我之所以还称那个影子是人，是因为去营救闷油瓶的时候，我在裘德考的营地里，见过跟这个影子相似的人，那个人浑身瘫软，体内好像完全融化了一样，两条胳臂死死地垂在身体两侧，身上凹陷的地方都破了，黑色的液体流满了全身，如果那个人站起来，我想就跟那个影子差不多，以前我一直以为那个影子就是塌肩膀，可现在我又开始怀疑起来，那个人影到底是不是塌肩膀，如果是，那二叔为什么怕我看见跟他有关的东西？
想了半天，脑袋想疼了，我看向闷油瓶，他仍是不动如钟，我看的苦笑，道：“小哥，你怎么看？”闷油瓶沉默了半天，才摇了摇头，得，我心想白问了，只好又把目光转向楼三，道：“你跟了二叔这么久，二叔有带你回过吴家祖宅吗？”
楼三点头，“回去过不少次，每次都是二爷跟我两个人回去的，也没有通知村里的人，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回去过。”

我心里一喜，暗道看门，忙问：“二叔回吴家祖宅干什么？”没想到楼三又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每次去了二爷都让我好生休息，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一整天都不会出门，一般我们都是头天晚上到，第二天早上就走了，二爷好像也不高兴跟村里人打交道。”看来二叔回祖宅肯定是为了做一件事，这件事不便让村里人知道，所以他才会选择晚上回去，第二天清早就离开。
吴家祖宅我还真没进去过，记忆中也没什么印象，唯一两次祭祖据说一次是在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一次是在我上初三的时候，不过这些我都记的不是很清楚，都是闲聊时我妈告诉我的，说我第一次回祖宅时爬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掏鸟窝，后来从树上摔下来，差点没醒过来，我妈说摔下来的时候摔到了头，所以以前的记忆都有点零乱，都是一些小时候的事，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现在想来，突然觉得有点怪怪的，却一时想不出是哪里奇怪。
“小三爷。” 楼三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想说什么，我摆了摆头，把满头的疑问先抛开，问他：“你想到了什么？”楼三道：“以前二爷在的时候就交待过我，要是有一天他不在了，茶馆就交给您经营，现在--------”
我一听就摇了摇头，道：“现在我手上的事也很多，实在没有精力管茶馆，这里还是你负责吧！”想了想，我又道：“二爷常年就待在茶楼，有没有可疑的人来找过二爷？或者说二爷有没有经常往来的朋友？”
楼三很久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我也没有催他，而是静静的等着，过了很久，他竟然还是摇头，道：“二爷往来的朋友都是杭州一些收藏家，这些收藏家都是身家清白的，跟二爷往来的也不多。”
“身家清白？”我问：“你怎么知道他身家清白？”楼三道：“最早的时候，二爷刚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就让我查过他们的资料，二爷也是看在他们身家清白的份上才跟他们来往的，二爷对朋友挑的很，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我暗了口气，对闷油瓶道：“看来这里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了。”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看楼三，淡淡道：“近三年间，二爷跟谁的往来最多？”楼三想了一下道：“往来最多的当然要属三爷了，不是近三年，而是近五年来，三爷常常来找二爷，两人关在屋里谈事一谈就是一整天。”

“他们在谈什么？”我有点好奇的问，楼三道：“这个我不知道，二爷和三爷谈事都在书房，我在楼下守着听不见。”我正叹气，忽然见楼三皱了皱眉，好像想到了什么，我立马问：“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楼三道：“有一次我听见二爷跟三爷吵架，好像还跟小三爷您有关？”
“跟我有关？”我一愣，示意他继续说，楼三想了半天，才慢慢道：“那是三年前，二爷在茶馆接到一个电话后就很生气，让我打电话请三爷过来，后来我送三爷来书房，还没下楼就听二爷在大声训斥三爷，说什么不该把小邪牵扯进来，老大很在乎他什么的，反正那是我第一次见二爷发脾气，骂了有几分钟，三爷才说什么这是小邪自己的命运什么的。”
我听的吃惊，但仔细一想，又渐渐明白过来，果然，我去鲁王宫是三叔故意设计我的，那个金大牙显然就是勾我的鱼饵，妈的，当时我还琢磨半天想让三叔带我去鲁王宫，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老子果然是太天真了，三叔啊三叔，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对了。”楼三拍了下桌子，道：“我听二爷还提到一个名字。”
“名字？”我问：“什么名字？”楼三回忆了一会，才不确定的道：“好像姓张，叫张什么来着，我也没太听清楚。”
姓张？该不会是说闷油瓶吧！我看向闷油瓶，他显然也愣住了，一脸的诧异之色，我稳了稳心神，才道：“二爷说的名字是不是叫张起灵？”楼三连忙点头说就是这个名字，狗日的，我隐隐有些明白了，暗骂了两声，道：“二爷提到这个名字做什么？”
楼三道：“好像在说这个张起灵已经失忆了，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小三爷，还骂三爷太鲁莽，三爷说这一步迟早要走的，再说失忆又不等于傻逼，拧粽子脑袋的本事不会失忆的，反正两人在书房吵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还是三爷摔门走了。”
我点上了一根烟，点火的时候手不停的颤抖，半天都没点燃，闷油瓶伸出手握着我手，然后帮我把烟点上，我看着他笑了笑，道：“小哥，看来我们的相遇也是三叔设计好的，那时候他把有龙脊背的消息透露给了我们两个人。”
顿了顿，我又道：“在西沙海底墓的时候，你曾说是因为意外碰到我三叔，发觉他非常眼熟，为了想起更多的事情，才跟着我们去了鲁王宫，但是显然你也被三叔设计了，他故意出现在你面前就是为了引你去鲁王宫。”
“原因。”闷油瓶淡淡看着我，道：“万事都有动机，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我苦笑，道：“第一个动机就是他想引我去鲁王宫，又知道那个地方的凶险，为了保住我的小命，所以才拉上你跟我们一起，也算上了一道保险，还有一个动机就是我们以前认识，可是都失忆了，为了试探我们能不能认出彼此，所以才弄出一出鲁王宫来。”
闷油瓶听了只皱眉头，很久才道：“你在怀疑什么？”我猛吸了口烟，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才道：“我在怀疑我自己究竟是谁？真的是吴邪吗？我脑子里对于过去的记忆真的是我自己的吗？不知道世上有没有东西能篡改人的记忆？”闷油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