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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弦断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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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15-02-11 12:16回复

    弦断谁听
    ——《搜孤救孤》观后感
    “都只为,救孤儿,舍亲生,连累他年迈苍苍受苦刑,眼见得两离分……”
    一直很喜欢【回龙】这个板式,无论是老旦戏《对花枪》中的回龙还是武旦戏《杨门女将 探谷》中的回龙,都曾让我有过小小的触动。回龙这个板式能够给人一种震慑力,大概是节奏较快的缘故罢,像一员武将,干脆利落,换句话说,就是简单粗暴。
    可是,这个板式又常常用于抒情的唱段。
    我是因为这段回龙才去看《搜孤救孤》的。
    程婴为保忠良后代,劝妻子将自己的儿子冒充赵氏孤儿替死,使赵氏孤儿能够存活,不至于让赵家断后代。现在看来,不过是《赵氏孤儿》的剧情罢。
    作为一出余派的代表作,从余叔岩先生到孟小冬先生,再到如今余派门下各弟子,这出戏一直是他们的保留剧目。《搜孤救孤》在京剧界的地位可见一斑。
    我其实一向不大听老生戏,而如今却心甘情愿臣服于这出传统到不能再传统,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老生戏下,其原因,我想便是它能够从十八张半中走出,是在肉体中走出的真灵魂,是戏与人生的最好释义,也就是一辈辈余派人在不断探索的那个余派精神。
    在程婴假举公孙杵臼藏孤儿的一折中,屠岸贾要程婴打公孙杵臼以逼供,程婴无奈只好打。在打公孙前,程婴唱了这段令人刻骨铭心的回龙。
    “都只为救孤儿舍亲生,连累他年迈苍苍受苦刑,眼见得两离分……”
    初次听到这段,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那股气势,如山洪暴发,却又像一个子弹直击心灵深处。痛,却不能说。在室内在门窗紧闭,将雷电藏匿于怀间,却还你窗外一片艳阳天。殊不知,那阳光也是会落泪的。一个“分”字,拉扯出多少情感,像一把小刀,恰到好处地割断了心中最紧绷的弦,无意间奏出一首融化冰雪的曲。这时候,我会忘记拍手叫好。因为此刻我已是戏中人,而谁又会在悲苦的命运面前拍手叫好呢?
    在鞭打公孙杵臼时,程婴一句:“手持皮鞭将你打。”的“打”字尤为特别。一个干脆利落的高音后,紧接着一串低音。如泣如诉,大能“泣孤舟之嫠妇”。像是伶人卸下戏装后疲惫的面容,暗黄灯下,谁会明白苦心人的孤单?
    而在公孙杵臼与程婴之子被斩首后,程婴失去了最要好的朋友和最疼爱的孩子,不禁在屠岸贾面前声泪俱下。一位铁血男儿哭成思君十八载不见君的妇人一般。是的,他再也忍不住了。公孙杵臼走了,唯一的知己走了,迎面而来的是天下不知情人的无情唾骂,与奸人得意的大笑。此时的程婴才是真正的孤儿。《搜孤救孤》,搜孤,孤何在?孤便是“我”,是程婴;救孤,孰救孤?我们救孤。我们痛着程婴的痛,将他的痛苦分成了若干份,泡在苦涩的茶中,与每个看戏之人细细体味。
    个人喜欢听女老生唱这一段。坤生比乾生多的是一份柔情。记得作家雪小禅说过:“我喜欢听女人唱老生,有大处落墨的清丽。”以前,提到女老生,提到《搜孤救孤》,就不得不提到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红遍梨园的坤生孟小冬。而如今,提到女老生,提到《搜孤救孤》,除了孟小冬外,还不得不提到这位有海上小冬皇之称的上海京剧院的女老生王珮瑜。“女人一旦有男性的铮铮,反而妩媚更烈。”在这近百年的光阴中,从孟小冬到王珮瑜,坤生用自己女性特有的魅力,一次次吟着这悲声,一次次感染着每个看戏人。而时光是用来沉淀的,沉淀后的悲声,愈发铿锵,愈发迷人,能让人像飞蛾扑火般的爱上它 。
    岳飞大将在寻不到知己之时长叹曰:“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程婴是幸运的。他在失去知己之时,弦未断,便有倾听之人。
    弦断谁听?正因为有了一代代人的努力,程婴带着自己的故事继续前行。一路上,不会再有孤单。
    2015.2.11凌晨


    IP属地:上海2楼2015-02-11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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