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滴心头】非秀续文——《悲喜两重天》

街巷的一家小铺前围聚着一群人，热闹非凡。非秀一行人也凑了过去。
一位穿着讲究的年轻人站在一根木桩旁边，面前摆放了个大盘子，盘子上不知放的何物，上面盖着大红布。再看那根木桩，被写着几个黑色大字的红布覆盖。
“我看这是要以诗会友吧。我们欢喜镇也有过这阵势。”四娘说道。
这群围观的群众个个伸着长脖子，等着有人能接此对子。
“哎哎，我说阿非啊，你还不快上去露一手。”如忆按耐不住了，“你看这些百姓，个个是粗布麻衣，不像会对诗的样子啊。”
“是啊阿非，我看那盘里放的指定是真金白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设的局，搞不好是比文招亲呢。”四娘说着还不忘盯着盘子看。
每个人都很有兴趣的样子，刘非只是笑而不答，不仅如此，他压根没有正眼瞧过那地方。当初杏花镇比酒招亲吃的那亏已经够大的了，再也不敢轻易惹这种麻烦了。
如忆一看阿非那飘忽的神情，不禁拿胳膊撞了撞他，“阿非你想什么呢，这么热闹的阵势你没看见啊？”
“奥，二夫人，我对这事啊，不感兴趣，你们去看就行了。”刘非的回答一下让如忆没了脾气。
四娘反而是不依不饶的，“这你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对诗文不感兴趣呢？……尤其是人家还有赏钱……”
见四娘又把话题引到了钱上，一旁的秀秀开口：“刘非，你去试一下也无妨，我看这里百姓很热情，对出对子也让百姓乐一乐嘛。”
刘非把头转向她，眯着小眼说：“你就那么肯定我能对出来？”
这一问反而把秀秀问住了，连忙解释道：“啊~，相信你的学问嘛。”
“好！那我去了！”
刘非这态度的转变，反而把如忆和四娘吓了一跳，瞪着两双眼睛目送刘非。

刘非也没了矜持，说道：“刘某有一事不明，不知当讲否？”
“自然讲来。”
“郡主所出对子却有难度，只是……这古人所做之对，不知留到今日再对还有何意义。”公主低头不语，刘非接着说道：“倘若刘某应答古人所做之对，窃古人的思想，身为读书人实在羞愧。”
这位女子截住了刘非的话，说道：“刘公子只管应对，我只要古人已做之对，不求有何新对。”
这反而引起了刘非的兴趣，还有人这样征对子的，简直多此一举，莫非此地真无读书人了。
见刘非迟迟不语，这位女子一个眼神给了身旁的男丁，男丁立刻把盘子上的红布掀开，白花花的银子立刻露了出来。
刘非只是拿眼角瞥了一下，一边摇头一边轻笑。这一举动全被女子看在眼里。
围观群众的眼神越来越热烈，秀秀有些焦躁了，上前对刘非耳语，“喂，快点把对子对完我们好离开了呀，这家人来头不小，我可不想……”
不等秀秀说完，刘非高声说道：“此对，乃是宋代大文豪苏轼应对辽使时所做的绝对。上联为辽史所出：三光日月星。此对难点在于无论下联如何对，总要与三相对，或多或少皆不成对。而苏轼所对下联为：四诗风雅颂。雅又分大雅，小雅。自然是副绝对。”说完，刘非甚至不看这位女子，转身便想与秀秀一行人离开。
“请留步！”女子身旁的姑娘急忙喊住了刘非。
女子接过话来，“刘公子，请与你的朋友一同前往府上小坐如何。”
刘非心想，既然大家都想留此地赏灯会，见王爷和郡主也是早晚的事，不如顺其自然好了，便说：“烦劳郡主了！”
如忆和四娘迷迷糊糊地跟着一行人马前行，如忆现在还没想明白阿非之前说的那一通话是怎么回事，这么还出来个王爷、郡主。四娘则是念念不忘那一盘子的银两。
秀秀现在倒是沉静了许多，拉着小宝跟在后面。
一路上，这位女子不时打量着刘非，只是这个动作太轻太隐蔽，瞒过了所有人，包括刘非本人。

只是把今天写的复制粘贴了过来。12月继续。
真是想故事简单，写故事难啊。

如忆在一旁忍不住了，客气地问道：“敢问这位老者，如何知道我们的身份呢？”
老者一摆手，之前的那位年轻人站了过来，解释道：“给巡按大人、巡按夫人、刘师爷请安。小人唤作吉祥，是老爷的家丁，常往返于安平县与常州府，昨日刚好去常州府采购些药材，听闻了女巡按一事，所以……”
老者接话道：“别看老夫早已退隐，但和常州府衙还是有些来往的，这种大事，老夫自然不会不清楚啊。”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再木头的脑袋也应该明白了，这位老者就是刘非之前所提到的靖王爷，那位女子则是王爷的独女，含玉郡主。
众人连忙向王爷、郡主行礼。
王爷讲：“巡按大人不必多礼了，我这王爷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虽说我住的地方叫靖王府，可我早就不再以王爷自居，小女也不是什么郡主了，而你可是现任的女巡按啊。以后喊我老爷，喊小女小姐即可！或者直呼其名都行啊！”王爷真是豪爽开明之人。
一阵寒暄后，王爷示意愿巡按大人在府上小住，秀秀说明来意，表示十五赏完花灯后便会上路，不再打扰。
那位叫吉祥的年轻人带着非秀一行人来到后府，后府的布局简单而紧凑，几间厢房的中间有个简易的花园，凉亭石凳供客人休憩。
五个人分到了四间厢房，小宝可以自由组合，随他开心跟着谁睡。
王爷虽然说的爽快，可在秀秀他们心中，王爷就是王爷，郡主就是郡主。

刘非敲开了秀秀的房门。
“大人，刘非有一事相求。”
秀秀心想，这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啊，又没有外人，怎么还喊开大人了，还一本正经的说有事相求，便也摆出一副官腔说：“什么事，说吧。”
刘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提前启程？”
“啊？”秀秀听刘非这样一说还真吓一跳，“喂，昨天是你说可以等到十五的，现在我们都住进王府了，怎么好意思说走就走呢？”
“是，是，是，事虽如此，可我们要是真想走，王爷不至于不放行吧？”刘非耐着性子跟秀秀说。
秀秀本想争辩几句，可她看着刘非这严肃的表情，知道想改变他的主意并不简单。至于刘非为什么突然要走，秀秀本想多问，却也止住了，只说了一句：“走是可以啊，可我们怎么跟如忆小宝他们讲？他们可是心心念念想着看灯会的。”
“这灯会又不是没看过，在常州府的时候不是也逛过嘛。”刘非嘴上这样说，心里也开始打鼓，是啊，这两个女人一个小孩，一个赛一个的贪玩，他们若真一根筋想赏灯，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搪塞。
见刘非沉默，秀秀倒有些心疼，上前问道：“真打算走？”
刘非坚定的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明日启程，如忆那里，我去说。”
听秀秀这样讲，刘非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大人！”

另一间房，秀秀也是一直难眠，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又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刘非，今天一直怪怪的，他到底是因为何事非要急于离开？
还未等秀秀想明白，门外的动静让她一下惊坐了起来。她小心地走到门口，确定外面没有响动后轻轻打开门，环顾后看到了地上的一个纸团。
扔掉纸团里的石子，借着月光看到上面一行字：东十里石屋。
秀秀使劲攥了攥纸团，深吐了一口气。
随即把纸团往地上一甩，“老娘怕你呐！”
刘非与秀秀的厢房在后府的两侧，两间房正好面对面。
这夜刘非正要出门小解，无意中正看到秀秀跃上房梁的那一幕。他想追是不可能的了。
刘非来到秀秀房前，果然发现了被秀秀丢掉的那个纸团。
这个笨女人，一个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刘非边跑边想，这十里的夜路跑下来，快把他的肺都喘出来了。
这已然是进了山里，刘非拼命睁大眼想看清前面的一切，他到现在还没看到秀秀的身影。

那男人手中的火把照见了他脸上狰狞的笑。
几个小喽啰围聚了上来，“大哥，这么多石块砸在他身上，没跑！肯定砸的稀巴烂！”
那男人使劲往地上啐了一口，“走吧！”
头脑还清醒的刘非顺势往树后退了退，等那伙人彻底散去。
近乎颤抖的双腿，刘非走到那堆废墟前，石块塌落腾起的烟尘还未完全消去。
秀秀……
刘非使劲全身力气去搬动那些石块，一个文弱书生，很快在这些石块面前败下阵来。
刘非喘着粗气，手掌已被磨的粗糙不堪。
他脑中闪现出一千种可能，或许，秀秀不在这下面，或许，秀秀在房中睡的正香，或许……
秀秀，秀秀，秀秀……你可知，这世间再也不会有别人能令我如此……若今日你我已阴阳两隔，我刘非也不会独活于世。
刘非真想怒吼出来，他后悔那时为何没有冲出来，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刘非还在拼命的搬动那些大石，他的喘气声已近乎于嘶哑。
在他右手一侧，一个黑影慢慢靠近。那个黑影走的很慢，似乎还有些蹒跚。
那黑影离他已经很近了，刘非丝毫没有察觉。
“刘非……”那黑影有些无力的叫着他的名字。
见无人应答，那黑影加大了声音：“刘非！”

刘非猛的转过头，看见秀秀站在那里，右手捂着左肩，疼痛让她微微咧着嘴。
刘非瞪着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秀秀。
“秀……”，之前所有的紧张和疲劳此刻一起袭来，刘非有些虚脱的瘫靠在了石堆上。
他用那只还在颤抖的右手扶在额头上，闭上了双眼。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两行泪珠悄悄滑落。
许久，刘非扶在额头上的右手未曾移开。
已换做左手边的身影匆匆走过来。
秀秀拉住刘非的左臂衣袖，“喂！你在干嘛，赶紧走啊，万一那群人回来我们就死定了！”
刘非被秀秀拽了一个趔趄。
行进在山间，刘非只说了一句话：“去哪儿？”
“不知道，但王府肯定不能回了，这山上应该会有古庙吧。”秀秀此刻的头脑倒是比往常还清醒。
夜空的一声惊雷，让恍惚的刘非吓的一惊，愣在了原地。
“哎哟，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老天爷也出来捣乱。”秀秀说完看了一眼身旁的刘非，她没来得及去注意刘非脸上的神情，又是一把拽住刘非衣袖大步走了开来。

（貌似所有的山里都会存在这样的一间破庙）
“还好还好，还好跑的快，没有被淋着。”秀秀拍拍身上的土转身去看刘非。
刘非好像身在这里心却不在一般，进庙以后身子却一直朝着外面。
秀秀歪着头看着刘非的背影，心想这家伙是不是走夜路中邪了。
夜空突然又是一声闷雷，雨开始下了。
刘非终于转过了身子。那双眼里装满了看不透的神情。
秀秀被刘非这表情弄的心里有些发毛，这荒郊野岭又是雷雨。
她有些男子气的伸出右手去推搡了一下刘非的左肩，用江湖的口吻说道：“喂喂！你中……”
邪字还未出口，刘非猛的抬起左手攥住了秀秀的右手腕，顺势往后一拽，竟把秀秀拉进了自己怀里。

虽然雨声很大，可刘非分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再说秀秀，她倒不是心跳加快的反应，反而是感觉心脏快停跳了。
上次和刘非近距离接触，还是在义庄，那次是被刘是吓的，失态也在情理中。今天是怎么个情况？
雨自顾自的下，秀秀僵硬的像个木偶一般一直被刘非这样抱着。
本着缓和尴尬气氛的目的，秀秀终于抬起了一直下垂着的右手，在刘非后背拍了拍，“哎，哎……”，刘非反而有意的抱的更紧了。
这一用力倒是给了秀秀挣脱的借口。
“哎呦！”秀秀使劲一推刘非，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左肩，使劲咧着嘴喊疼。
刘非忘记了秀秀受伤的事情，她这一叫，他反而有些慌了。
秀秀一直低着头捂着左肩，还好是夜晚，看不出人脸上颜色的变化。
秀秀定了定神，清了下嗓子，“咳……没事的啦，我就是肩膀有点痛，放心啦，有相公在天之灵保佑着我呢，肯定安啦~~”秀秀说的格外轻松，轻松到把所有的沉重都抛给了对面的刘非。
刘非会意的点了点头，笑了笑。心里，却如同被千万根银针猛扎一样的刺痛。
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搬出了文大人，她的相公。
这个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刺痛过后，刘非竟也释然了。
想我刘非，什么场面没见过，今日竟为了一个女子如此这般。
秀秀看着刘非脸上那若有所思的表情，是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嗨！”秀秀先打破了沉默，“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奥，对呀，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刘非故意表现出迫切想知道的样子，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就改变了。
“哎呦~这个说起来可就悬了哎……”秀秀像捡了块宝似的眉飞色舞的描述起来，刘非在一旁看着，不时从嘴角露出微笑。
原来，当屋顶那块大石砸落到门口时，秀秀已然知道中计了，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竟被身旁的桌子腿绊住，身体左倾的摔了下去。谁知这一摔，居然碰巧撞开身下密道的机关。
“大人，看这雨势，今晚我们可能要在这破庙将就一下了。我看大人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刘非一口一个大人，合理的把刚才两个人的那一抱解释成了主仆间、朋友间情谊的体现。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在回去的路上，秀秀问刘非。
刘非长出了一口气，“啊……我看我们还是暂时留在王府比较好。”
秀秀看了一眼刘非，“你怎么又同意留下了呢？昨天不是你说……”
刘非插话道：“是是，昨天是我坚持要走的。可你出了这样的事，我想我们还是先查清楚比较好。”
“要怎么查？这些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啊。”秀秀不解。
“这伙人明显是冲你来的，只要让他们知道你还活着，他们肯定会再次现身。”刘非说完，心里开始焦虑起来，“只是……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纸条，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贸然行事了。”刘非最后一句话说的格外用力。
秀秀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用手拍了拍他肩膀，“安啦~~我昨天不是故意把纸条丢下了嘛，这样你们至少可以找到地方给我收尸啊。”
这话说完秀秀自己也觉得不妥，看着刘非有些发黑的脸色，她急忙呸呸呸起来，“错了错了，不该说不吉利的话。”又接着说：“那个师爷，你对这伙人又什么看法？”
“哼~”刘非冷笑了一声，“这伙人应该是咱们到安平镇就盯上咱们了，他们知道你住进王府，还知道你在哪个房间。不过……他们却没办法在王府对你下手，还要把你引出来，这也是我让你继续留在王府的原因。还有一点……”刘非卖了个关子，“昨天我听得清清楚楚，那人嘴里喊得是文必正，有可能是我们这一路上查案得罪的人。”
秀秀听刘非分析的头头是道，又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嗨~我早就说过嘛，你在我身边，所有的难题都能迎刃而解，所以我从来都不担心。”
刘非愈加觉得这个女人变得越来越智慧，在破庙的那一抱，刘非回忆起来内心依然起伏，秀秀却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还会跟刘非说闹，一切平静的如同过去。

回到王府，秀秀先是找到王爷说明了事情的缘由，王爷非常关切，提出要陪同秀秀一同前往县衙去找杨云杨大人，秀秀推辞不过。
“杨大人，本来这次路过安平镇本不打算打扰，谁想出了意外，只好有劳杨大人帮忙调查了。”秀秀讲的格外客气，杨云赶忙表示不敢当，二人客套了几句便进入正题。
“虽然这伙人在安平镇对文……包大人下手，但依下官之见，这伙人必定不是本地人，应该是碰巧和包大人在此相遇，仓促行事。”杨云讲着自己的见解。
“杨大人请细说。”秀秀示意。
杨云站起来踱步，“本镇不大，想短时间摸清楚地形非常容易，所以设局不是难题。本地治安一向很好，王爷府虽有人把守，却并不森严，所以弄清楚包大人住哪间并不难。最重要的，那个石屋，是当年山贼所盖，为躲避官府才挖的密道，后来匪乱平息，但石屋并未拆毁，主要是为了方便上山的路人避雨之用，这在本地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们若是本地人，怎会不晓得这石屋下面有密道呢？”
“所以……”杨云将头转过来，“我很赞同刘师爷的看法，这伙人应该是大人您以前的仇家，又恰巧在此地遇见，他们这才起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