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果】（原创）长生天

一，
初见他时，他青涩俊朗，一袭布衣丝毫不能遮掩他的灵秀。
初见她时，她眉眼端庄，一身素色衣裳将她衬得别有风韵。
“打扰了，在下陈长生，隔壁国教学院的学生。请问您是这个园子的主人吗？”
抬眸相视，一眼万年。
她不动声色的敛去眸中一缕淡淡的讶然，不言不语，起身离开。
“就这么……走了？”
俏生生的背影化作一抹眷恋在他心头烙下深深的痕迹。
他不知，她一颗尘封许久的心，已被他一双温润的眸子唤醒。

“莫雨，国教学院的陈长生，是什么来头？”
“陛下，陈长生乃是商行舟的弟子。据说他血脉异常，活不过二十岁，因此来国教学院逆天改命。除此之外，他还是有容的未来夫婿。”
“有容？”
“是的。陈长生……他和有容有婚约。这件事是徐太宰和商行舟订下的，陈长生和有容还未曾见过面。”
心跳一顿，指尖微凉。
眼前交替着闪过有容秀美的面容和陈长生温润的笑颜。
一个是举世无双的如玉公子，一个是倾国倾城的凤凰美人。
一样的青春年少，一样的灵秀动人。
二人眉眼中透出的少年气，岂是她能比得上的。
“果然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背对莫雨，负手而立。
双眸冰冷，月落成霜。

“陛下的心事，莫雨最为明了。”
“你知道什么？”
“陛下请恕莫雨直言。从各个方面来看，有容才是最能与陈长生相配的人。”
“难道有容配得上，朕便配不上吗？”
“陛下息怒。只是……若陛下是陈长生，您会做何选择？是会选择一个万人之上的天下之主为妻为伴，还是会选择一个身份相当，品貌相近的女子？更何况，陛下您和他……”
您和他，还有着岁月流年的间隔。
这最为致命的一句，聪慧如她，怎会猜不到。
“他既选择了朕，朕便相信他的选择。”
倔强的扬起头，她依旧是坚定不移的圣后。
“陛下，陈长生不过弱冠小儿，切不可将其戏言当真。今日他做此选择，日后未必不会后悔。”
月凉如水，碧海青天下倩影徘徊，移入星阵。
这给了她无数力量的星阵依旧绚烂辉煌。只是就算是这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也无法扭转她与他的差距。
这世上，终究有她无法逾越的鸿沟。

百草园里，他与她依依执手。
她望着他，眼中隐隐泛起波光。
莫雨的话在心头缭绕。
是啊，这般一个俊秀少年，理当是与有容那样的青春少女风花雪月的。如何肯同她这样一个韶华不再的人共赴余生？
他尚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不知他是否可以接受眼前的恋人是大周高高在上的圣后？
她突然的恐惧，害怕。
颤抖着躲进他的怀中，搂紧了他，开口带了几分惊惶。
“你说，我好吗？”
我只怕自己不够好，留不住你的一颗少年心。
“这世上，不会再有比幽雪更好的人。”伏在她的耳边，他温言细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一头，她粲然一笑，泪落如雨。
你觉得我好，那便好了。
“我不会离开你。”
他轻叹。
“我相信你。”
她笑了，宛如滴落着露水的曼珠沙华。

我不太会写这种短篇的，从来都是写长篇……没啥逻辑可言，大家多多包涵吧

二，
“这些日子，你疏于修炼，早出晚归，到底做什么去了？”
“采药。”
“长生，你向来不会撒谎，说实话。”
跪在庭院之中，他沉默不语。
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
从他记事起，师父就反复告诉他，他未来的妻子是徐有容。除了徐有容，他不能爱上其他女人。
十几年来，他从来都是平静而坦然的接受这一切的。
他以为这便是他的命中注定。
直到遇见了她。
因为她，他觉醒过来。
原来自己是可以主动去爱一个人的。
她才是他的命中注定。
“长生，你是不是与其他女子有了纠缠？”
既然瞒不过，索性便承认罢。
“求师父成全。”
“那女子是何人？”
“她名唤幽雪。”
一声长叹。
“偏是她……”
“师父可是与她相识？”
“罢了。长生，明日随我入朝，你自然会明了。”

“恭迎圣后！”
站在大殿一角，他望着盛装华服的她，目瞪口呆。
“原来，她就是百草园的那位……”
“她就是陛下……”
他只知主大周沉浮者为圣后天海，却无论如何不能想到那百草园中与他万般缱绻的幽雪便是那高高在上的圣后。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众臣之上的她。她的眼神威严凌厉，陌生的令他心慌意乱。
“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带你来了吗？”
他机械的点头，整个人都似已麻木。
“走罢！”
他毫无知觉的被师父牵引着。一张温润如玉的秀气脸庞比一身的素白衣裳还要白上几分。
身后一双美艳绝伦的眸子盯紧了踯躅前行的他，眼眶泛出浅浅的桃花红。
终于还是让他发现了。
长生，从前你说过的话，如今可还作数？

“她是大周的圣后，是天下之主。你不过一介小小学生，如何能与之相配？更何况她是先帝的妻子，怎能另嫁他人？”
“即便是抛开身份，你们年岁相差也太过悬殊。算起来，圣后足以做你的母亲。而有容正值青春年少，她才是你的良配。”
“长生，你万不可因一时情迷而失了理智。”
隔着紧闭的房门，商行舟负手叹息。
整整三日，他封闭自己，不言不语。
静卧榻上，睁眼闭目，尽是她的模样。
阖起眼帘，遮掩住满目疮痍。
他何尝不知师父说的是对的。
只是她已经融进了他的血脉，他又怎能再同从前那样，安心等待着与有容成亲。
房门被推开，一张憔悴的俊颜映入商行舟眼底。
“长生……”
“师父，我要下山。”
“长生！”
“我要暂时离开神都。”

璀璨星阵里，她衣袂纷飞，翻手覆手间都是天下的安危。
她是天下之主。只要站在这里，尘世情爱便被隔绝在那扇门外。
但是现在那扇门已经打开了。
“陛下。”
蓦然回首，他站在那里。依旧是一双含情目，却不似从前的温柔。
他唤她陛下。
“长生……终于肯来见我了？”
他走近她。她一身素色华服，恍惚间仍是百草园那个深情款款的幽雪。
只是他心里明白，她不是了。
她首先是天下人的圣后，然后才能是他的幽雪
他唤她陛下。
“我来要回我的一颗心。”
她望着他，坦然的目光下是平静的悲凉。
他竟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比起身穿华服，高高在上的圣后，我更喜欢那个百草园中，布衣荆裙的妇人。”
分明是早已料到的话语，她却仍然感到心口绞痛。
“有容是我天凤圣女，你好好待她。”
“不……陛下，我决定了，我要下山。”
“何时回来？”
他垂首不言。
“既然要走，明日你来我寝宫找我。”

纤手执针，将满腔情意缝进手中的长袍。
他靠在她的身边，痴痴的凝视着为他缝制新衣的她。
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此一别，或许这便是他心里眼里最后的影子。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新衣，故人，此刻尽在他的眼前。
新衣完成，她再也无力维持脸上的笑容。
泪水盈眶，模糊了他的影子。
贴近她的怀里，感受着她的颤抖，落泪，他温热的眸子渐渐冷却。
终究还是要离开的。
我不知我何时才能回来。
但我发誓，待我回来，必是功成名就，足以与你相配。

三，
“你是陈长生，是那个把我从死神手里抢回来的人。”
他不曾料到，那个被他飞身救下的女子，正是与他有着婚约的徐有容。
这一场英雄救美，换的了有容的芳心暗许。得知他的身份，有容更是欣喜若狂。
原来要同自己相伴终生的未来夫婿，竟是这般年少有为，俊秀挺拔。
“真好，我们不必等到成亲，便可相守。”
有容心满意足的靠于他的肩上，未曾见到他眼底晕开的点点黯然。
有容爱他。他呢？
他尝不到两情相悦的甜蜜，只觉心绪烦乱。抬头向天，万里皑皑白云尽是她柔柔的眼波。
“长生！”
遥远的神都里，她猛然惊醒，一双凤目残余着梦中他的温柔笑颜。

黄粱一梦，光阴数载。
她仍是统领大周的圣后。形单影只，唯有星阵作伴。
他已是名满天下的剑客。佳人相伴，他却敬而远之。
他心里有一个人。但究竟是谁，有容不得而知。
凭栏而立，回忆千遍万遍，她依旧是百草园初见他时的模样。
他有时亦会提笔，欲将这相思疾苦告知与她。然不过一念，便又搁置。
“她已经把我忘了吧？”
夜半无人时，她举头望天。深邃的天空上星光点点，嵌满了她的思念。
“我想知道，你在哪里。”
群山万重，相思难断。

“陈长生，徐有容等人，救驾有功，予以封赏！”
他终是熬不过刻骨的思念，不顾有容的阻拦，回了神都。
朝堂之上，他垂首听封。
曾经青涩的眉眼如今已经添上了成熟的风采。果然不再是当年的弱冠学生。
我曾说要回我的心。可是自从第一次见了你，我这一颗心，便始终不曾在我身上。
幽雪，我还是回来了。
抬眼望去，却不见她。
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心慌意乱之下，他一时气血逆行，栽倒在地。
薄唇轻启，念的仍是她的名字。
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