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新梗【故梦】

夜深，月亮高高挂起，折射出一束束银白色的光，落进了凤栖宫中。夜里飘飘然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编织成一张棉柔的网，将所有事物都泡在恬静的香里。
天海幽雪便是嗅着这岁月静好，坠入到陈长生温暖的怀中沉沉睡去。
他抱着她步入凤栖宫，宫内传来几声呵斥，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激烈的争吵有些刺耳，让她在他的怀中不满地动了动，揽在他颈上的双手攥得更加牢。
“陛下出宫为什么不跟着?宫外危险重重，如果陛下出了事，你有几个脑袋可以砍?”
“莫雨姐姐，我们同陛下说过让她带着我们，可是陛下不让。”
“那便派人偷偷跟着！陛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陈长生还在殿外，几个宫女看见他抱着天海幽雪回来，就如同找寻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兴匆匆地带着这个好消息进入内殿。
他清楚地听见宫女对着莫雨气喘吁吁地说:“陛下……陛下回来了。”
莫雨走上前迎接，却瞧见天海幽雪被陈长生抱着从宫外回来，心中不悦，自从天海幽雪与陈长生在一块之后，她便再也看不上他了。
不过是觊觎陛下美貌之人，几句甜言蜜语就把陛下给欺骗了。
“把陛下交给我吧！”莫雨试着从陈长生怀中抱走她，可陈长生偏就不让，今日他有另外的目的需完成，此刻若把天海幽雪给了她，怕是再想拥有便难了。
“我会留下来照顾她的，你们都先退下吧！”
莫雨十分恼怒，今夜他带走陛下，闯入集市之中，毕竟人多眼杂，若是让外人瞧见两人亲密的举动，来日上朝，她怕是不好交代。
宫中虽然安全，可难免会被有心之人看见，到时候散播谣言，她如今刚取回皇位，根基不稳，应当安分守己，做好帝王该尽到的责任。
“陈长生，你到底想干什么?陛下乃九五之尊，岂是你能觊觎的?”
喋喋不休的争吵让睡梦中的她瞬间被惊醒，她揉揉惺忪的双眼，睡眼朦胧，眼中起了薄薄的水雾。
“你醒了?”看着怀中有所动作的她，又惊又喜。
“嗯，放我下来吧！”
今天同他四处玩乐，又为他穿成这样，确实是孟浪了些。
闻言，陈长生小心地放天海幽雪下来，却仍是与她十指相扣不愿分离。
“陛下，如今夜色已晚，后宫之中再不好逗留外臣了。”
她感觉到陈长生牵着她的手，手心一紧，她便明白他想留下来。
“朕知道，你们先退下吧！”
“可是陛下……。”
“好了，朕会劝他走的。”
见莫雨等人退下，陈长生便搂紧她的腰，重新将他抱了起来，直奔床榻。

故梦已更新，在群里

天只微蒙，破晓的天际还能远远地看见月亮泛着淡淡的光躲在一片云彩之后，本该沉寂的大地逐渐发出苏醒的声音。
本该是静静地回归吵嚷，可凤栖宫外不知为何竟热闹非凡，那声音穿透门扇，卷入帷幔之中。
睡梦中，天海幽雪皱起眉，龙颜大怒。她大叫一声莫雨，便坐在床榻上等着莫雨进来。
“陛下。”床帏之后，是两人婆娑的身影，莫雨知晓陈长生也在里边，便没有像往常一般替她将帷幔寄在左右。
“外面何事如此吵闹！”
陈长生也被外面的吵嚷声吵醒，他带着一身起床气，坐起来，将天海幽雪纳入怀中。他的下巴靠在她的肩窝里，鼻中嗅着她身上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
莫雨语气焦急，即使她不传唤自己，自己也会进来禀报的，毕竟事出缓急，已经关系到了她的清誉。
“陛下，是朝内大臣……他们……他们……。”
“说！”
“他们听闻陛下昨夜与陈长生出宫，当街搂搂抱抱，又…又身入青楼与娼妓比擂，有辱皇族尊崇，他们要陛下给个交代，并且…并且交出蛊惑陛下之人——陈长生。”
心“哐啷”一下，一瞬间便如同跌入了谷底。她早该想到的，昨夜她们所逛之处乃是神都！神都之中，皇亲贵族遍地都是，昨夜又是花朝节，正是热闹之时，她们当街十指相牵，难免会被有心之人看去。
她又为他脱下凤袍、摘下金饰，身着白色襦裙便出了宫，这便罢了，她…她怎会不明不白地就进了烟花之地，竟还与娼妓比舞，任由台下男子压榜，还…还被陈长生当众唤作“夫人”离了那青楼。
悔意上头，她意识到自己不该出宫的，不出宫便不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莫雨，替我更衣！”天海幽雪焦急从床上爬起，奈何双腿之间酸痛无比，脚尖一占地，她便踉跄地差点摔在地上，好在陈长生反应及时，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
“竟是这般累了？怪我不知轻重，你慢些。”
因着这句话，她本就还未淡下去的绯红又新添了一抹亮色。莫雨走过来扶住她时，也是面色潮红，不敢看她那一双妩媚的凤眼，只是扶着她，命侍女们将朝服取来，替她更换。
除却她身上零零散散的衣裙，大片白皙的肌肤裸露出来，上面遍布着朵朵或艳或暗的梅花。莫雨替她更换时，憋红了一张脸。
她的朝服向来考究，高高的立领将她脖子上的梅花大都掩藏，唯有靠近下颌的那几朵仍红的耀眼。
看着镜中的自己，红晕还未褪去，裸露在外的梅花让她苦恼至极。莫雨替她梳妆，将一件件金饰戴在她的发髻之上，她摸着那几朵梅花，不知所措。
“这可怎么办才好？”
陈长生站在她身边捂嘴偷笑，她便狠狠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笑！都怪你！”
昨夜情迷之时对她毫无怜惜，就算是吃了醋也不该如此的。
“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
啼笑之间，一小宫女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跪在地上叙说着外面不可控的现状：“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师与太宰带着两队密卫要求搜宫，说是…说是为了陛下的安危…。”
莫雨替她梳完妆，便靠在她耳边轻轻说道：“陛下，臣先去看看。”
她点点头，对朝臣中的人，愤恨不已。
“为何要搜宫？我还能伤你不成？”
天海幽雪冷冷一笑，挑了挑眉，眉峰如剑很是清冷。
“不是搜宫，是捉jian（第一声)！”这群老臣中毕竟有陈氏后裔，她一个外姓中人登基称帝，他们自然不肯。
只是，那又如何？她修为高深莫测，难道还怕了那一群人不成？
“为何？我们相爱碍着他们什么事？”
“因为这江山是太宗陛下的，不是我的。现下，太宗陛下薨世，这世上唯一能坐上皇位之人便只有太子。而我，却是太宗陛下的遗孀，试问先帝之妻，怎可再嫁？”
“可是我并不在意你是谁，我只知晓你是我陈长生爱的人！”
凡事的黑暗与明亮，事俗的偏见和责任，在她眼前如同一潭死水汨汨而过，那水总有一天能被热烈的阳光临幸，水面上波光粼粼。
她觉得那颗心感受到的温暖就好像如同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让她进来吧！”
她们之间总要做了断的，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
陈长生担忧地望着她，总归是害怕徐有容会伤到她。可他忘了，他心中爱着的人是天下之主。
堂堂天下之主自然敌得过小小的圣女。
“长生，有些事我们不能再逃避了，那样对有容不公平。”与其偷偷摸摸地相爱，不如光明正大地在人前。
陈长生点点头，与她十指相扣，静静等徐有容入殿。
“有容参见陛下。”这个身着白衣，发髻上只是用长长的发带系成一个蝴蝶结的少女自打进门以来便将目光打在了陈长生身上。
那一双清澈的明眸在打探虚实，等到真相入眼，徐有容便知道，他果然如外界所说地那样与大周圣后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有容，无需多礼，起来吧！”她慢慢走过去，搀扶起徐有容，脸上仍带着笑意，但未到眼底。
徐有容缓缓起身，细细打量着她，从被种下朵朵梅花的脖颈一直到天海幽雪那张姣好的面容，原来，她竟这么美，难怪昨夜传闻说幽雪姑娘貌似天仙。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有容，你来找朕所为何事？”明知她的意图，可天海幽雪深知自己不能马上戳穿。
徐有容的眸中投射出一丝悲悯，黑黑的眼珠深处夹杂着惊疑的光，虽然避开了天海幽雪的视线，但那余光张皇地好似要跳出窗去。
“陛下，宫外谣言四起，孔对长生不利，臣担忧长生，特此前来。”
她知晓徐有容对陈长生情根深重，一时之间怕是难以拔出。再说，长生日前却与有容相处甚好，又有婚约，若是长生改变心意，与徐有容成婚，她怕也是拦不住的。
“有容，你如何看待那些谣言？”她刻意背过身去，不愿去看徐有容望向陈长生时，那双含情脉脉的眼。
徐有容再度把目光落在陈长生身上，娓娓道来：“臣只信长生所言。”
徐有容并非不信宫外的传言，她只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陈长生身上罢了。毕竟她与他相识数载，又有从小的情分在，如今凤栖宫外朝臣紧紧相逼，即便是贵为天下之主的天海幽雪，怕也是护不住陈长生的。
不等她开口，陈长生便当着徐有容的面牵起她的手，那双出情的眼睛痴痴地看着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容，你该信外面的传言，我与幽雪此生已许诺，非她不娶。”
徐有容哆嗦着双唇，眉梢微微蹙起，她心乱如麻，之后便心痛地难以呼吸。她是爱陈长生的，可陈长生此刻却告诉她，他不爱她。
原来啊，遇见不曾相念的一个人，是一种黯然神伤的无奈。
“你可知宫外群臣现为此事，正要让陛下决策，送你上断头台？”
“我相信她不会的。”
徐有容摇摇头，带着满眶泪光，同情他的天真。
“你怎知她不会？要知道她不仅仅是你的天海幽雪，她更是大周圣后，如今的天下之主，若是群臣以***，以天下相逼，她又当如何选择？”
陈长生直视她的双眼，他觉得她的凤眸深邃地看不到内里，他始终得不到答案。
她会放弃自己吗？二十多年以前，她不就为了守住黎民而献祭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如今，时过境迁，她还会如此选择吗？
徐有容见陈长生有些许的动容，又道：“长生，她救得了天下黎民，可她却救不了你！”
明明是事实，可两人都不愿意承认。
天海幽雪第一次感到无力，她也知晓只要一出这凤栖宫，站在外面的群臣便会逼着她做许多她不愿做的事。而她虽然愤怒，却不能了结所有人的性命。
说来可笑，身居高位的帝王，竟能被一些迂腐至极的人逼迫，不得不手握利刃，去伤害自己最爱的人。
“有容，你说的对。外面这些人不论拿什么逼迫朕，朕都得照做。因为那是群臣的意见，朕纵使有万般不愿，都得赏几分薄面。”
心痛到极致的时候，便会隐隐觉出一丝冷意。
“但是，只要有朕在，朕便不愿长生受到伤害，若他们执意如此，朕便陪着长生受刑，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朕都会陪着他。”
她眉梢轻微一蹙，那如刀的眉眼透露出一抹清冷，此时的她，摆出帝王的威仪，在陈长生看来，便是十足地在护着他。
陈长生悄然发现，自从那一夜同她定下终身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推开过他了。
“雪儿…此生有你这一句话便够了。”
一生一世，一承诺，一言一语，皆在情中。

打开宫门，俾倪重生，藏在她长长的眼睫下的凤眸始终傲视群芳，那金黄色的朝服被远处热烈的一轮红日烘照地熠熠生光，她的发髻上除却一支又一簪，便是重达千斤的帝王冠。那冠压着她的心口，时常让她喘不过气来。
天海幽雪身前身后皆是可信之人，堂下便是朝臣。朝臣遂着她的眼波，按照规矩给她行了个帝王之仪。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一声是再熟悉不过的参拜礼，响彻整个凤栖宫，这种万人之上的尊崇，换做从前，她该有站在高处，万物皆可踩在脚下的自豪感，可如今参拜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脚边这些跪拜在身前的人，将会成为伤害陈长生的利器。
她将双手放在身前，俯视群臣说了句：“平身。”
随后，她便开始心不在焉地用余光观测着陈长生，此刻的陈长生也未躲在凤栖宫内，而是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身侧。
一场不被世人看好的情爱偏偏目睹于人前，方才在宫内，陈长生曾拉起她的双手，含情脉脉地告诉她：这一次，他想做一个站在她身前的人。
群臣似是不受天海幽雪的命令，仍然跪在地上，对着陈长生虎视眈眈。
“众爱卿这是为何？”天海幽雪假装不知道这些人的意图，每一句话都在明知故问。
“臣恳请陛下赐陈长生死罪！”领头的几个人手中拿着笏板，死跪在地上，有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
“哦?教宗大人何罪之有啊?”手中秘密燃起红莲业火，那长存于心的怒气虽然不浮于表面，可在场的人皆能感受到她平添的怒意。
天海幽雪本想趁领头的几个人上奏之际，引燃起的火球对付那些人，可陈长生却按住了她偷偷施法的双手。那张斯文的脸在告诉她，切不可平生事端。
“陈长生魅惑君上，引陛下去了烟花之地，并与其中的女子斗舞，此举实属辱没了皇家的脸面！臣恳请陛下赐此等祸国殃民之人死罪！”
“臣恳请陛下赐其死罪！”
领头的人表达意图，身后便有成千上万的人附和，这分明就是一场有预谋的作案，可她却不得不遵守礼教，听取他人之意。
“朕若是不呢？”
“臣等愿献上项上人头，只求陛下赐陈长生死罪！”一人脱下头上的乌纱帽，便会有许许多多的人效仿。天海幽雪望着这般不可控的局面，心中倒有一计。
便是如同二十多年以前自己登基受阻那时，杀光所有反对她的人，这样，那些蠢蠢欲动便会为了惜命而不得不跪下来承认她这位陛下。
如今也是这般，她要杀光脚下跪拜，意图伤害陈长生的人，让他们也尝一尝闻风丧胆的滋味。
“那你们便去死！”手心运气，她的身前便燃起了熊熊烈火，那火将领头的几个人逐渐吞噬，直至火烧内里，他们招架不住，只落得口吐鲜血，半死不残的下场。
陈长生向来良善，如此场面，他自然是不愿看到的。
“陛下，陈长生愿领罪。”陈长生站在天海幽雪身侧，双眸中不仅仅是惧怕被火烧身之人兴许会立马死去的焦急，还有对待他人永远的温柔。
天海幽雪停手，眸中尽是忧色。
长生怎能在众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那些人正想治他于死地，如今岂不是正中人下怀了?

“长生……。”
不等她想到良策，跟前的群臣见陈长生自行领罪，便更加有恃无恐。
“请陛下准陈长生所言，治他死罪！”
“够了！谁若是伤教宗大人半分就是跟朕过不去。”
“陛下！蛊惑君心之人不除，定会乱我朝根本。”
“陛下，臣等恳请陛下赐陈长生死罪！”
异口同声的上奏任她如何忍耐，都隐藏不了自己的不肯、不愿。
“陛下，长生有错，愿领罚，请陛下勿伤他人。”
她看向他，双眼微红，那晶莹的泪水不断地在她眶中打转。
她记起多年以前，陈长生为守天下，请愿献祭星阵的情形。那时，她便未曾守住她的长生，如今，这些忤逆之臣一次次带着刀俎，伤害她的长生，她岂能忍?
可当下，不能忍又能如何?她注定守不住长生的。
朝臣逼迫的声音此起彼伏，不曾散去。莫雨作为她的帝令女官自然事事要为朝政着想。
“陛下…您刚夺回主政大权，根基不稳，此刻并不是纠缠儿女私情的时候，若想保住教宗大人，必得下旨剥夺他教宗之位，再依例让他领了刑法才是。”
“臣知晓陛下不舍，可如今这才是保全之法啊！”
莫雨再三劝谏，事实再度摆在眼前，她是不愿也得愿了。
“传朕旨意…陈长生蛊惑君心……意图动摇我大周国本，实乃大罪，但念在他及时悔改，又是初犯，便剥夺他教宗之位，关入天牢，三日后行天灭之刑。”
“朕…明知其意，却沉迷其中，未曾下旨捉拿，遂与陈长生同罪，朕愿自缚领一百炼魂鞭…。”
“陛下不可啊！”莫雨迅速跪地，请求她收回成命。
她才取回精魄不过几月，却要受一百炼魂鞭之痛，那炼魂鞭本是抽打神魂的，纵使她是神隐之巅，可过去受的伤并未痊愈，若受了这一百炼魂鞭，轻则需得精心调养半年才可找补回来，重则那便得承受堕境之苦啊！
天海幽雪紧闭双眼，耳中皆是群臣恳请她收回成命，她觉得好笑，方才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如今痛打在她这位陛下身上，他们便不愿了?
“朕意已决。”话落，一行清泪落下。她忍不住擦拭后，便换上凌冽的目光，直视朝臣。
“如此作为，你们可满意了?”
群臣闭口不语，天海幽雪将手附在身后，强忍着心痛，下旨硬生生令人将陈长生从她身边带走，送去天牢。
为免伤痛，她不顾在望的群臣，只身一人入了凤栖宫。

森严壁垒的天牢混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那是关押在此的罪犯被刑具折辱，人生灰暗，只余下痛不欲生。
天海幽雪身着披风，脚下踩着沉重的步子。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天牢这地方阴森恐怖，但凡有人进来，便不会活着出去。
陈长生关押在哪，她并不清楚，不过有莫雨在，她可以跟着莫雨走进这一处黑暗，直到看到远处的一抹火光。
莫雨便是带着她直奔那处火光，很快陈长生的身影聚焦在她眼中。
陈长生被铁链锁着手腕，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他还未睡，像是早知天海幽雪会来一般，乖乖地坐在冰凉的地面，期待万分地看着转角处。
“长生！”她步入这一间牢狱，同陈长生紧紧抱在了一起。
莫雨在她身旁，已是见怪不怪，可牢狱之中并不都是可信之人，今夜她偷摸地来到天牢，怕是会成为他人的把柄，若是又被那群大臣得知，明日她怕是不好交代。
“陛下，您和长生要快些，莫雨就在外面。”
天海幽雪略微点头，双目始终在陈长生身上不愿挪开。
“你瞧你，怎么还是这般性子，若是被安插在你身边的眼线看了去，那些人又该为难你了。”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离开你不过几个时辰，我便想你想得紧。”牵起他的手，见他手腕被厚重得铁链折磨得已经有了通红了印子，她就更加心疼，仿佛这些痛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一样。
陈长生捧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借着温润的嗓音说了句：“我也是。”
离了你，便忍不住地想见你。
“我早知你会来，可我却不愿你来，这是天牢，湿气重不说，传闻啊进了天牢的人会不吉利的。”
“吉人自有天象，就像你始终得天之幸。”
这一次，不论天意如何，她都要护他周全的。
“你可用过膳了？”陈长生身旁有一只食盒，是不久前莫雨差人送来的，里面是应他要求准备的甜食。
那甜食自是天海幽雪喜爱的。
“还未。”
“那便坐下来尝尝这狱中的饭菜可好？”
天海幽雪淡然一笑，步子随着陈长生的牵引慢慢走到食盒旁坐下。
陈长生脚下也锁着铁链，走起路来不是十分轻巧，天海幽雪看着心疼，本想差人来替他解了这锁，可却被陈长生拒绝了。
陈长生并未说及缘由，可天海幽雪知道他是为了她才想要息事宁人的。
饭菜被他从食盒之中一道道取出，摆在地上。陈长生对着天海幽雪笑笑，一只手托起饭碗，一只手拿起筷子，那铁链在他次次动作之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这是你爱吃的，你快尝尝。”夹起一小块糖醋鱼放入碗中，挑干净鱼肉中的刺后，才喂给她。
“你还记得。”天海幽雪爱吃甜食这一件事，除了莫雨，他就是第二个得知的。早几个月在西宁镇之时，天海幽雪兴许是身上负伤，所以吃什么都没有胃口。
陈长生担心她气血两亏，又身负重伤，如今也吃不下几口饭，她的身子怕是遭不住，于是，为让她有些胃口，便变着法儿地研究美食，将世间无味皆烹饪出，待她品尝。

谁知天海幽雪对其余几道菜都提不起兴趣，唯独挑了桌上的糖醋鱼，硬是多吃了半碗饭，从那之后，陈长生便日日做糖醋鱼给她吃，她也吃不厌，只要餐桌上有这一道菜，她一人就能吃光半条鱼。
“你不仅爱吃这一道菜，还爱吃街口的沙冰，可惜沙冰今日是满足不了你了，不如改日我再带你去吃个尽兴。”
天海幽雪鼻尖一酸，呆愣了好些，才说出一字：“好”来。
时间过半，眼看牢狱的巡检重新换上一班，她心中焦急渐起，只想快些实行那“血脉相连”之术，这样，待天一亮她便能替陈长生受了所有的刑罚。
“长生，我近日修习术法，有一事不明，想来需要你与我一同施法，替我解答。”
陈长生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碗碟，起身走到她身旁又再度坐下。
他早猜到天海幽雪想借助古籍之上的秘术，替他受了明日的刑罚，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的。
“乐意之至。”
两人盘腿而坐，眼中皆是彼此。待天海幽雪手心燃起金光，陈长生便念着数字，睁开双眼，将她的面容定格在了心里。
数至一，天海幽雪不知怎的，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了陈长生怀中。
陈长生像是早知结果，将她抱在怀里，冰凉的唇贴上她唇上的柔软，细细吻过后，便开口轻轻地唤了声“莫雨”。
莫雨听着动静，走入这间牢狱，从他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天海幽雪，双眼对上陈长生问道：“陛下何时能醒过来？”
“最晚明日午时，你们要趁她醒来之前，带我去诛心台行刑。我怕晚了，她会为了我伤害自己。”
“哎！陛下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若她知道你在这饭菜之中下药，就是为她不用秘术，等她醒来后，看你受了刑，她还是会拼了命替你疗伤的。”
“那便劳烦莫雨姑娘忤逆她一次，拘着她，不要让她离了皇城半步。”
莫雨见他眼神坚决，宁可自己损伤万分，也不肯天海幽雪伤到半分，看着他，无奈地说道：“陛下的实力不是谁想拦就能拦的。”
陈长生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别人兴许不能，但是莫雨姑娘你一定能，我知晓你执掌皇家密卫多年，手上有她都捷越不了的权利，还请莫雨姑娘替我多照顾她。”
“那是一定，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好生照顾陛下的。”

这天午时，浮云遮日，外面阴雨连绵，那乌云深处偶尔亮起一道闪电，声音轰隆轰隆的，就仿佛将天划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莫雨守在凤栖宫中，看着仍在昏迷中的天海幽雪有些许焦急。
长生不是说最晚午时就会醒吗？为何到了午时她还未有苏醒的迹象，是否是迷魂散下太多的原因？现下，莫雨也不能去过问陈长生，因为他已受了刑讯，气息微弱，变得半死不活。
陈长生被送去了国教学院，身边仅有徐有容陪着，如今天海幽雪还在昏迷之中，照目前情况来看，陈长生已然拖累不了她了。可莫雨却开始担心起有容来，她同天海幽雪一样，对陈长生一往情深，陈长生只余一口气了，她一定也会拼尽全力替他疗伤的。
届时，怕是又得向三年前陈长生五感全失那会儿一般，利用自己的天凤血脉给他炼丹。只是，这样的方法又能撑多久呢？
有容毕竟不是陛下境界高深、法力无边。
莫雨半靠在她的榻前，眼见天海幽雪皱了皱眉头，指尖轻微地动了动。她又惊又喜，赶忙唤着对天海幽雪的尊称。
“陛下！陛下快醒醒！”
“呃…长生…长生…。”嘴中呢喃，双眼奋力睁开，映入眼帘的是莫雨那张亭亭玉立的脸。
“陛下，您终于醒了！”莫雨将长长的帷幔系在两侧，随后又将枕头贴心地放在她的背后，让她能舒服些。
天海幽雪一只手抚着头部左侧，嘴中发出一声呻吟：“呃…好痛！”
大致是迷魂散下得过多，此时的她觉得脑中传来丝丝刺痛。
莫雨以为她短时间内想不起陈长生，谁曾想她下一秒便开始问自己关乎陈长生的下落。
“莫雨，长生呢？我记得昨夜我和他在牢狱中用膳，不知怎的我便觉得身子有恙，还未施法就晕了过去，后来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她用力回忆，可一想，一阵晕眩感便席卷上来，让她浑身难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愣愣地看着莫雨，一双好看的凤眸与莫雨对视，满是纯真。
“陛下，想来是您重伤未愈才会晕倒的。”莫雨刻意避开陈长生，随后向一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便将熬制好的药端来给她。
“快把药喝了吧！这样身子才好的快呀！”端来这碗药，拿着陶瓷的勺子就想喂给她，怎奈她直直地看着自己，已然觉察出了端倪。
“不对，先前长生替我熬了无数汤药，身体早就好了，既然好了，又怎会平白无故晕倒？”
回忆涌上心头，昨夜骤然晕倒的画面挤入脑海，聪慧如她，很快那入嘴的饭菜让她生了疑虑。
“饭菜有问题，是你还是他？”
莫雨向来忠君，纵使她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给自己用迷魂散，所以只会是长生。可长生身处天牢，外面首先得有人接应才能彻底达成目的。
外面接应的人又是谁呢？她想了又想，答案只能是莫雨。
“你们好大的胆子啊！”她看着窗棂外的景象，七星揽月，星辰骤变，一颗命星快速划过天际，牵动起山川彼岸的雷电与无休止的狂风肆虐，她认得这是长生的命星。
他的命星刹那间灰暗，这是即将陨落才有的迹象。
“长生呢？长生是不是已经受刑了？”天海幽雪挣扎着起身，不顾榻前的绣花鞋，光着脚便着急地往凤栖宫外跑去。

莫雨受人之托，又不愿她再度为了陈长生伤到自己。毕竟此刻的陈长生时日无多，若她强行救他，怕是又得承受堕境之苦。
几年前的记忆复苏，看向天海幽雪的背影，莫雨仿佛能看到那时她陨落的情景。
“陛下！您不能去！”莫雨用了当年她教给自己的瞬移法，快速挡在她前头，跪了下去。
“长生快没命了，我得去救他！”天海幽雪含着泪，眼眶通红。
“陛下若是去救他怕是会如同三年前一般强行堕境，陛下应当知道堕境之苦，届时再想有如今这般境界，怕是难有机遇了。陛下，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天下万民着想啊！魔族未除，黑袍又虎视眈眈，那魔族大军就在边境，现下陛下刚夺回主政大权不久，朝堂之内又人心涣散，陛下应当保存实力，日后若魔族与黑袍犯我国土，想必有陛下再在，定能保佑国民安泰！”
“够了！朕为了天下万民失去过太宗和孩子，难道现在还要让我为了他们失去长生吗？”
身处高位向来身不由己，就算为了天下她也要担起责任来。可她为了天下真的牺牲了太多太多，每一次失去都让她肝肠寸断，痛不欲生。如果，现在还要让她失去一次陈长生，那就是要了她的命。
莫雨听他的托付，早早调集了全部的皇家密卫，如今，凤栖宫被团团围住，她若想硬闯，也得花费不少时间。
“陛下，您真的不能去啊！莫雨求你…莫雨从前就没保护好您，现在您好不容易回来了，莫雨真的不愿您再出事，陛下，莫雨求您了！”
莫雨抓着她的衣角，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她看着她，泪水夺眶而出。她真的不能再等了，再等一分，长生便离死就又近了一分。
“当初，我为了家族之荣奉命进宫当了皇后，就为了可笑的真龙天凤的天作之合，那时，我与太宗每做一次我都觉得恶心，可是没有办法，我身后是整个天海家，我得为了我的家族去讨太宗欢心。后来，太宗陛下薨世，我又为了守护天下万民不得已牺牲了我唯一的儿子，不顾众人反对登基称帝，因为太宗陛下要我好好守护大周江山，不让魔族踏足我人族半步！我就因他这一句临终之言又一次断送了自己。现在，我同长生有情，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我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十分短暂，可是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份外珍惜。”
“莫雨，你和长生总以为拘着我，不让我受到半点伤害就是对我好。可是你们没有想过，我是否愿意苟且过完一生？是否能看着放在心坎上的人在我面前死去？从前，太宗陛下忌惮我身上的天赋血脉，也是以这种方法拘禁着我，所谓真情，便是将我关在牢笼之中看不见天日，你觉得这样的我是你所愿看到的吗？”
是啊，守着这样一个没有灵魂的天海幽雪又有什么意义？莫雨所希望的不只是天海幽雪能安然活于这世上，还愿她此生免除孤寂，当一个会哭会笑的天海幽雪。
“长生若死，我也不愿独活。”
她迈开步子，远赴国教学院，这一次莫雨并未阻拦，反而跟在她身边。如果说天海幽雪和陈长生的夙愿是能彼此相伴过一生，那莫雨的夙愿便是能够守护着她的陛下。

天海幽雪来到国教学院的时候，学院大门紧闭，四周瞧不见一丝生机，就连本该在府内的侍女和小厮都不见了踪影。
她来不及想原由，因为心中装着陈长生，她只想快些见到他。
走到里间，刚想推门而入，却不曾想被徐有容先行推开。两个人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生尴尬。
但看徐有容明显苍白无力的模样，她和莫雨不用想也知道，方才徐有容又用了天凤之血替陈长生延缓了寿命。
如此痴情之人，她天海幽雪都自愧不如。
“有容，长生…怎么样了?”低低的嗓音倾吐而出，那一句句话语都带着担忧的底色。
徐有容嘴唇苍白，一张脸毫无血色，看向天海幽雪之时她眉头紧锁，眼中皆是复杂的神色。
徐有容不管怎么说也是天海幽雪看着长大的，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她都是知道的。
“陛下不应该比谁都清楚长生的伤势吗？天灭之刑，别说是长生，就算是陛下您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吧！”
语气中夹杂着质问和责怪，徐有容一定是替长生不值吧！他那么爱她，可她还是会为了身后的宝座以及天下选择牺牲他一个。
也不知道长生为什么偏偏喜欢上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天海幽雪不语，只是迈过门槛，与徐有容错身进了里屋。
一张床榻被放置在角落，旁边的小凳子上安放着一碗浓浓的汤药，想必是有人煎煮的。
陈长生一张脸布满虚汗，即便是昏迷，那周身的疼痛也让他睡得不安稳。
“长生…。”她拿着手帕替他抹去额上的冷汗，而后又执起他的手为他把脉。
脉搏微弱，全身的经脉寸断。天海幽雪意识到若再不替陈长生疗伤，那么他便撑不过今晚。
“莫雨，替我护法。”一边说一边亲自将长生从床榻上扶起，让他能够面对着自己呈打坐状。
陈长生身子虚弱，若不是莫雨拖着他，怕是连最基本的打坐都不成了。
手心运气，屋内一时间金光乍现，像是被热烈的阳光充斥，她是神隐境界，用己身之力救助一个濒临死亡的人并不在话下。可她纵使境界飞升，逆天改命也会让她吃不小苦头。
输送真气不过半个时辰，她便觉身心俱疲，状若虚脱，陈长生虽有好转，经脉也逐渐接连，可离彻底痊愈还差太多。天海幽雪心急如焚，只好一只手继续输送真气，另一只手放在嘴角，嘴中咬破出血。
她祭出了无穷无尽的天凤精血，不顾自己是否会再度堕境，不顾人族未来拼了命地去救陈长生。眼见陈长生唇上添了淡淡的粉色，那本该惨白的脸逐渐红润，这是好转的迹象。
再有半刻，她便能将长生从生死边缘彻底地拉回来。
莫雨与徐有容站在一边，见她额上见汗，身子愈发虚弱，便学着她的方法，通过她给陈长生输送真气。
很快，陈长生有了知觉，嘴中开始呢喃着天海幽雪的名字。
“幽雪…幽雪…。”
收回术法，天海幽雪坐在塌前回应起陈长生。
“长生…你怎么样?”见他慢慢睁开双眼，仍是痛苦的模样，她的心都快碎了。
“雪儿…你还是来了…。”
执起他的手，点点头，一颗豆大的泪从眶中掉落下来。
“你和莫雨合起伙来骗我，我要是不来，又该向谁去讨说法。”
“对…对不起…我只是不愿你再受伤。”断断续续的话语犹如一段支离破碎的感情，让她听得心痛难忍。
她是心疼长生的。
“知道对不起我就赶快好起来啊！”
陈长生勉强笑笑，微微睁着眼看见天海幽雪脸色也不太好，那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一切。
“雪儿…还是没能阻止你…救我…。”
“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愿独活。”
“傻瓜…。”颤巍巍的手浮于半空，她见了立马握住他的手。
“时间…会让你慢慢淡忘的…。”
时间确实能让一些人彻底忘掉过去的伤痛，可她天海幽雪不是一般人，从前她为了天下献祭了唯一的孩子，便痛彻心扉足足二十余年。
如今陈长生又想用时间弥补她再度面临失去的痛苦，她便要继续煎熬数年。
“你混蛋！凭什么觉得我会把你给忘了?我不会忘，一辈子都不会忘。”
“乖，不哭！我说过这辈子都不让你哭…你再哭啊！莫雨可要像从前那般将我丢进寒潭了…。”
他细细地替她抹泪，一边说还不忘打趣着她。
天海幽雪带着泪噗呲一笑，两人同样看了看莫雨，只见她脸部通红，不好意思地抓耳挠腮，模样十分可人。
“长生，再不许丢下我了。”
“好，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他会将她牢牢地锁在心理，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本该热闹非凡的西市如今却不同花朝节那般人山人海，街上流走的小贩少了许多，唯独几家常驻的餐馆还敞着门接待来客。
天海幽雪同陈长生一入西市，便急着往另一个街口的沙冰小店走，两人仍旧十指相扣，谈笑非凡。去往街口的路上，偶然遇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贩卖着手中一只只样子十分灵巧的福袋。
小姑娘很有眼力劲儿，专挑达官贵族们下手，可有些人纵使富贵，心却是黑的。见小姑娘缠着求他们买，他们不但不买，还着手下将她踢开。
这一举止下来，恰遇陈长生等人路过。天海幽雪蒙着面纱，死死盯着这一恶霸，她认得此人，这是朝中文丞相的贵子，因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文丞相与丞相夫人又格外宠溺，所以将她们的儿子养成了十恶不赦，专爱抓良家妇女糟蹋的性子。
陈长生急忙上前搀扶起那小姑娘，还不忘拍一拍她膝盖上的尘土。
“小姑娘，你没事吧？”当着恶霸的面救助难民，陈长生自然会被记恨上。
那恶霸仔细打量一番陈长生，再加上身边的手下确认，他很快便认出陈长生便是几日前被当朝陛下废戳教宗之称的前任教宗。
自是被贬为庶民，他又有何惧？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前些日子被陛下废除教宗之位的丧家犬陈长生啊！怎么，你现在不过就是一庶民，还想与我丞相府对抗不成？”
恶霸一个眼记朝着手下飞去，那几个手下像是收到了命令一般赶忙朝着陈长生下毒手。一旁的天海幽雪看得真切，她自然不会让陈长生受到伤害，因此在那几个小厮靠近陈长生之前，首先催动了天凤之火，朝着众人扔去了一个火球。
“我看谁敢动？”天海幽雪一个瞬移便挡在了陈长生前面，一双凤眸凌厉地落在恶霸身上。周边拂过一阵风，那风吹动着她的裙角，刹那间衣裙飘飘，将她衬托地十分美丽，就宛如画上的仙女踩着祥云坠入人间一般。
恶霸本就是欺占良民的人，天海幽雪的姿容虽一半被面纱挡住，可恶霸已然认定这是位难得的美人。
“哈哈哈，真没想到陈长生这只丧家犬身边还有这样的美人在侧，小爷我正好好些天没碰过美人了。”恶霸与自己的手下同时发笑，简直就是一个德行。
“小美人，快让小爷我抱抱！”
不等恶霸碰触到天海幽雪，她便事先一步燃起更多的天凤之火将那些人打得落荒而逃。
天海幽雪走到陈长生身边，关怀备至：“长生，你没事吧？”
陈长生摇摇头，看着身前的小姑娘问道：“小姑娘，你可是在卖这几个福袋？”
“嗯，我的娘亲病了，爹爹为给娘亲治病已经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可娘亲的病就是不见好。”
“所以你缠着他们卖福袋就是为了给你娘亲治病？”
“是啊！”小姑娘看看手中尚未卖出几只的福袋，有些懊恼，可看向陈长生，她立马想到了机遇。
“哥哥给姐姐买一只纳福的福袋吧！”小姑娘挑出一只画有两只鲤鱼的福袋递给陈长生，笑着说道：“这只福袋叫相濡以沫，很适合送给这位姐姐的。”
陈长生从袖中掏出碎银递给小姑娘，又从她手中取过那只福袋系在天海幽雪腰际，温润的嗓音靠在天海幽雪耳边。
“喜欢吗？”
“喜欢。”她笑靥如花，那双清澈的凤眸直勾勾地看着陈长生。
小姑娘卖出去一只福袋之后，明显心情大好，她见天海幽雪都点头表示欢喜，便又掏出一只福袋，送给陈长生。
“哥哥，你蹲下来。”小姑娘想同陈长生讲悄悄话，陈长生自然应允了。
他照意蹲下后，小姑娘还特意用一只手挡在嘴旁充当隔音的效果。天海幽雪知道，这小家伙是刻意逼着她的。
话落，眼见陈长生嘴角上扬，眼角堆积起层层笑意，他似是很满意方才这小姑娘在他耳边的低语。
究竟说了些什么呢？天海幽雪不知。待小女孩向她们道别，蹦蹦跳跳地离去之后，天海幽雪方才问道：“那小姑娘对你说了什么？”
陈长生笑笑，回道：“她说等她长大了就嫁给我。”
天海幽雪抿抿唇，装作满不在意的模样：“那你便等日后娶她好了。”
“夫人可是吃醋了？”
天海幽雪暗笑不语，只是双手附在身后，迈起步子，自顾自地向前走。
后来啊，陈长生将那福袋递给她，让她打开看看里面装着些什么。她接过，打开一看，发现里边放着的是枣。
“是枣？”
“是啊！早生贵子，说得就是这寓意。”
天海幽雪双颊浮起红晕，那红晕远比落日朝霞还要生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