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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晨无辜地睁大眼,”不懂你在说什么,你玉牌丢啦?是不是掉湖里了?”
穆云深毫不客气地捏住她的鼻子,戏谑道:“你师父有没有跟你说过,撒谎会长鼻子?”
卿晨吃痛,拍开他的魔爪,“我没有撒谎。“
穆云深勾了勾唇角,扶着腰缓缓站起来,“既然这样,那你陪我去趟湖边。”
卿晨料不到他会来这么一招,懵了一下才说:“湖底那么深,找不回来了,还是算了吧。“
”那可不行,那个玉牌是明月楼的信物,见玉牌如见我,若是落到心怀不轨之人手里,明月楼恐有变故。“
卿晨讪笑:”就是在湖底啊,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在湖底那就最好,我们去捞上来。“
”怎么捞?那么深,除非跳下去找。“卿晨说完,看着他笑得谄媚,”你看,这天寒地冻的,你自己都下去过一回,去了半条命,好不容易才养回来的,就不要犯这个险了。“
”这回自然不是我下去。“穆云深笑了。
“那……”卿晨笑着笑着脸就僵住了,“你该不会是想要我下去吧?”
“你若愿意最好不过。”
”不行不行,“卿晨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识水性,下去还没冻死就先淹死了。”
”我要是没记错,你们药王谷通往外界的必经之路有一个湖,冬日结冰如履平地,可春暖花开之时冰便会融化,你不要告诉我你只在冬日外出?“
卿晨哑口无言,穆云深伸手来拉她手臂,她死命抱住整张桌子,将侧脸贴在桌面上,”那我也不去,今天这么冷,水里肯定更冷,你想冻死我啊。我的命可比你那个破玉牌值钱!”
穆云深没见过她耍泼的模样,顿时觉得有趣极了,松手改去捏她的衣领,将她的头提溜起来,“瞎嚷嚷什么,你倒是跟我说说你的命哪里值钱了?嗯?”
卿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视线在他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落在他隆起的肚腹上,“我……我是这个小东西的娘亲,我死了它就没娘了,这还不够值钱?”
穆云深忍俊不禁地笑起来,“可是咱们非亲非故的,将来我没打算让它知道它的娘亲是谁。”卿晨差点气歪鼻子,得,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穆云深本来只是同她说笑逗她,却见她眸光闪烁,脸色几变,最后瞧着竟有几分失落。
他奇道:“这是怎么了?”
卿晨咬着唇,半晌才说:“穆云深,将来……”
穆云深平静地等着。
有些话如鲠在喉,卿晨说不出口,一双手无意识地抓着他的袖摆绞成一团。
”有什么话,直说吧。“穆云深仿佛猜到她的心思。
”说了,怕你生气。“卿晨小声嘟囔。
她的态度印证了他的猜测,穆云深短促地冷笑了一声,“那随便你,我给过你机会了。”
卿晨抬头看他,穆云深的脸还带着点苍白,只是眉间的傲气依然有增无减,站姿笔挺如苍松,其实这些日子以来,卿晨日日为他把脉已知他底子,自胎儿成形,他内力受制,身体日渐虚弱,只是他好强惯了,再难受也死撑着。
有些话,说了他会翻脸,可是不说拖下去,这个结会越来越解不开。
“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出生后,怎么办?”她小心翼翼道。
穆云深冷冷地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卿晨顿了顿,不怎么流利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我只是觉得孩子没有娘亲很可怜,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娘亲,我爹是酒鬼,日日都喝得烂醉如泥,然后打我出气……我那时才四五岁,有一日他发了大疯,将我绑在河里的石头上,幸好师父经过救了我,又给了我爹银子,将我带去药王谷悉心照料。”
“那样的人不配做你爹。”穆云深冰冷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卿晨“嗯”了一声,继续道:“我也不怪他,只是我经常在想,如果我娘亲没死,能一直在我身边该多好,为了弥补这个缺憾,我在心里把师父当成娘亲,听她的话,从不忤逆她。”
穆云深静静地听着,没出声。卿晨觉得自己扯得有点远了,寻思着该用什么词汇表达:“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说孩子没有娘亲在身边总是不好,你……能不能……能不能……让我……让我照顾孩子?”
穆云深定定地看着她。
卿晨急了,道:“药王谷说起来也算江湖上的世外桃源,里面人人都安守本分,没有打打杀杀,更没有血雨腥风,而且有我在,我会好好保护它的,绝不让它受一点点委屈。”
穆云深按住她的手,慢慢地将自己的袖子从她攥紧的手心里扯开。
不知怎的,只觉屋里愈发阴冷起来,整个人像还沉浸在那日的湖底,寒气一丝丝沁入骨髓,他自十六岁接掌明月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人前人后何等风光,遇见她之后,他敛了跋扈的性子,甘愿忍受蛊毒化胎之苦,巴巴送上一颗心,随她蹂躏践踏再弃如敝履,以为最终她会记他一点好,结果她只要孩子,竟只在乎孩子。
“好……卿晨,你真是……”
不知是不是卿晨的错觉,他声音似有一丝颤抖,线条优美的唇迅速黯淡。突然,他厉声道:“我明月楼就算再不济,也轮不到药王谷来替我养孩子。”
卿晨愕然,张了张口似乎想解释什么。
穆云深落在卿晨脸上的目光如冬夜的月色毫无温度,他勾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地道:“听着,除非你嫁到明月楼来,否则这辈子都别想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