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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秀续文 再闯天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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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花果5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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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第二篇续文上接第一篇贞节牌坊。没看过那篇也没关系,情节上没有啥不可或缺的联系。


  • 无花果5678
  • 小吧主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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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春风涤荡在繁华的京城,新枝吐绿,处处芬芳。某会馆里一个穿着男装的女人却没心情去欣赏这大好春景,她闷在一间屋子里,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来回兜圈一会儿又推开门搓着手向外张望,“唉!怎么还没消息呢?这个小四,到底有没有好好在那儿守着啊?”
另一个体态婀娜的美貌妇人却不像她那样焦躁,她在桌前悠闲地坐着,慢条斯理地往长长的指甲上涂着大红的蔻丹,涂完一只手,吹一吹,又伸远了仔细端详端详,觉得很满意,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这才刚什么时辰啊,还早呢,几百号人的传胪大典,你想想光排整齐了得多久,然后再等着皇帝,再一个个地唱名,再……唉,反正一套套的规矩那么多,且出不来呢,你呀,就耐心点。再说秀秀,我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阿非已经中了会元,殿试也很顺利,还能有多大差错呢?”
秀秀又转回来,一只拳轻轻捶上桌子,“一点差错也不行啊,他跟别人不一样,别人不论中了几甲进士,都算是功成名就,光耀门楣了,可是皇上给他的任务是三元及第,要是做不到,就可能还会追究之前的罪过,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可见这次阿非能不能高中,全看皇帝怎么想了,他要是想重用阿非放过咱们,自然就会给他个状元做,否则啊,你担心也是白搭”,如忆停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又说:“其实呢,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上次等相公放榜的消息,还没这么些揪心的事儿,我也是等得忐忑不安的呢。”
秀秀听她说起这个,来了兴趣,过来拉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哎,相公中状元时什么样?是不是很风光?你跟我说说。”
“当然风光啦!一举成名天下知嘛!”如忆两手拍了一下,又互握着捧在胸前,得意地回忆着当日的情景,“那天相公穿着红锦袍,乌纱上簪着金花,骑着高头大马奉旨夸官,他远远过来时,满街上的老百姓们都争先恐后地围上去看,千人景仰万人羡慕啊!相公他在马上微微笑着向四周看,像是看到了全天下,又像是没看到哪一个人,那风度啊……哎我跟你形容不出来了啦。”
秀秀又问,“哦,那天你去看相公夸官游街去了呀?”
“我……我当然去了!不过人太多了,我挤不到前面,所以我看到了相公,他却没看到我。”
“哦,”秀秀点点头,她不知道,其实如忆并没有把当时的情况全说出来,她确实忍不住去看他夸官游街了,但她觉得自己出身娼门,文必正却已高中状元,两人身份已有天渊之别,她实在怕在御街上遇到他时,他会装出不认识的样子与她擦身而过。于是她只敢躲在人群后,远远地望着他春风得意马蹄疾。不过幸好,她遇到的是一个有情有义的郎君。
“可惜我无缘得见当年的盛况啊,这次要是阿非也高中了,我一定要亲眼去看一看!”秀秀向往地单手支起了下巴。于是一人憧憬,一人回忆,屋子里暂时安静下来。
这时外面忽然有说话的声音传来,隐约夹杂着“来了”的字眼,秀秀蹭地站起,急急地推开门就往外走,嘴里高声问道:“什么来啦?有消息了吗?”,如忆也赶紧跟了出去。
这时家人已引着一个挎刀的雄壮汉子已经进了院子,秀秀一看,原来是刘非的大哥刘是,于是把他让进了屋里,刘是进门后四处一环顾,开门见山地表示他是来找自家兄弟的,秀秀告诉他今天是传胪日,刘非一早就进紫禁城去了。
刘是一拍脑门,“你看我这些天都忙糊涂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都给忘了,不过没关系,小非不在,这事我跟你说也是一样。”


2025-05-15 05: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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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花果5678
  • 小吧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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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刘大哥,有什么要紧事请坐下慢慢讲。”秀秀知道刘是既然在百忙中抽空赶来,不会是因为什么无关紧要的问题,因此请他落座细谈,又叫如忆去倒茶。
刘是随意地往厅中右边的椅子上一坐,开了口:“包家妹子,我今天没功夫喝茶,我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上次你和小非发现的那个地方官员假报灾情,贪污银粮的案子,已经差不多调查完毕了,我们已把掌握的资料上交,估计用不了几天,都御史大人就会上奏圣听,准备收网拿人了。”
秀秀兴奋地轻擂一下桌子,“太好了!虽然这个案子我和刘非最后上交给院里没能跟办到底,但心里一直记挂着,现在这窝贪脏枉法的蛀虫总算要被连根挖出了,真是振奋人心啊!等刘非一回来,我就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刘是却摆摆手,“我倒不是专程为来通报喜讯,我来是想告诉你们,这个案子不光是地方官犯事,也牵涉进了诸多朝廷高官——要不怎么让你们上交给御史大人主办,又借调了我们六扇门很多人手呢——我跟你说,光户部就涉及了六七个——当然是谁我不能告诉你。”
“那当然,这事理应保密,刘大哥你也不必告诉我。”可是我真的挺好奇那些道貌岸然的都是谁,秀秀心说,唉,也只好等阿非回来猜上一猜了。
刘是又说:“此事虽然机密,但官员之中网络互通,也难保没有一点泄露。以我往常的经验,收网前后,这些不法之徒最容易垂死挣扎奋力一搏,又或者丧失理智疯狂报复,包家妹子,这案子起初经的是你们的手,因此这段时间,请务必要小心提防。眼下我有事要出京去办,临走之前,实在有点放心不下,所以过来提醒一声。”
秀秀点点头,正色道:“在这个得罪人的位置上干了这么多年,我们也有些经验了。我自己没有问题,刘非一介书生无力自保,我不让他离开我身边就是,实在有特殊情况,也一定安排人手跟着保护他。你放心,刘非的安全都在我身上!”
“不只是你们俩,是每个人,包括如忆姑娘和小宝,都要小心谨慎。”
正说着如忆倒了茶来,听见这话笑着问:“哦?怎么还说到我了?我要小心什么?”一边说一边刚放下托盘,一个小身影从门外飞进来,从背后扑住她,“二娘二娘,今天风好,你陪我去放风筝好不好?”说着举起了手里拿的风筝。
话音没落被秀秀揪着耳朵扯过来,手指点着脑门教训:“你跑哪儿疯去了?啊?今天你刘叔叔放榜,家里所有人等消息都等得心急如焚,就你一个只知道玩!没心没肺的,他真是白疼你了!放什么风筝?不行!你刘是叔叔刚才说了,从今以后,你跟你二娘都得在会馆里呆着,不许私自出去!”
小宝这才看见刘是,挣扎着伸着两只手往他那边够,“刘是叔叔,我好想你!”
刘是笑眯眯地把他从秀秀的“魔爪”下解救出来,搂着肩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一年多不见,咱们小宝又长高啦!小宝啊,听你娘的话,别偷偷跑出去玩,等过几天叔叔办完事回来,就带你去放风筝。”
“嗯~等你回来,我不要放风筝了,我要去你家玩你那些好玩的东西。”在小宝看来,刘是那些办案用的工具可比小孩的玩意有趣多了。
刘是哈哈大笑,“行啊,那就一言为定,你乖乖听话,回来刘是叔叔教你几招!”小宝开心地答应了。刘是交代完,就要告辞,站起来刚迈了两步,又停住脚,回头对秀秀笑道:“我听说巡按大人平时喜欢捡些孤贫弱小收入府里来用,这段时间,也克制一下吧。”
秀秀有点不好意思,“是刘非告诉你的吧?好,我听大哥的,近期不再用不知底细的新人就是了。”
刘是听了满意地点点头。正这时,院中忽然一阵嘈杂声,接着就见刘非的跟班小四上气不接下气地闯了进来。唰地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他身上,屏住呼吸紧张地等着他宣布打探来的消息。


  • 无花果5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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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喘了两大口气,忽然一蹦三尺高,咧着嘴大笑大叫起来:“中啦!中啦!咱们刘师爷中了一甲探花啦!”哗地一下,所有人都欢笑起来,“太好了!总算等到这一天了!”,小宝更是高兴地在屋里蹦来蹦去,“我早就知道,早就知道!刘叔叔最厉害了!”。秀秀拍着胸口长舒了口气,跟着大伙笑了一阵,忽然又生出一点忧虑,自言自语道:“中的是探花啊……为什么不是状元呢……”
小四忙说:“皇榜贴出长安左门时,我听人们纷纷传说,说咱们刘师爷本来是状元之才,可是皇帝爱他生得俊俏、人品风流,就点了探花。当时我一高兴,就喊了一嗓子中探花的是我家师爷,结果呼啦一下就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给围上了,都是些达官显贵的家人,拉着我打听咱们刘师爷年龄,是否婚配什么的,那场面,可比状元家那边风光得多!要不是我急着回来给大人报喜,真想在那给咱们刘师爷使劲吹嘘吹嘘呢!”
大家听着小四眉飞色舞、比比划划的讲述,都笑起来。刘是知道秀秀的担心,也笑着对她道:“小非虽然没能三元及第,但是想来皇帝也不会再追究旧事了,没有把个新科探花绑去问罪的道理,包家妹子,你就放宽心吧”。如忆也在一边跟着猛点头,秀秀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重新又高兴起来,吩咐全府差人杂役,每人赏银三两,小四翻倍。小四欢天喜地地谢了赏,又禀告说今年因西苑园林新成,皇帝高兴,欲邀新科进士们同游皇家园林,以昭示皇恩浩荡,朝廷求贤若渴,礼贤下士之意,因此下旨荣恩宴于三日后摆设在西苑,今天只是赐了御酒,想来现在一甲的三人应该已着锦上马,夸官游街去了。
秀秀点头笑道:“看来今天追不上他们了,不过没关系,还有明天,咱们就在他们明天必经的集贤楼订几桌酒席,多去些人给刘师爷捧场、助威!”又转头邀请刘是:“刘大哥,明天你也一起去吧。”
刘是挠挠头,感慨道:“唉,当年我看着小非寒窗苦读那么久,却阴错阳差,无缘得中,如今他一偿夙愿,我是真想去瞅瞅他跨马游街,扬眉吐气的样子,可惜公务紧急,下午我就得赶着出京,这场面,还就真看不着了。”
公事要紧,秀秀也只好惋惜一声,与刘是约定待他回京后她与刘非再去登门小聚。刘是告辞走后,巡按包下的这个会馆的小院更加欢腾起来,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兴高采烈地商量着怎么给刘非庆祝,一会儿又有同乡听到消息前来恭贺的,又有想要结交前来投拜贴的,人来人往,直闹腾到了晚饭后才安静下来。
只是刘非一直没有回来,跟随他的家人一会儿传来消息说去拜师了,一会儿又说被同年拉去喝酒了,秀秀便知道应酬起来早不了。夜渐渐深了,小宝是小孩子熬不到太晚,秀秀见他已困得东倒西歪,就叫如忆安顿他去睡,自己敞着门,拿了本书在灯下看,然而总是走神看不下去,于是又拿出纸笔,沉下心去默写往日里刘非教她的诗词。一口气默了几大篇,秀秀心中满意,一张张地拎起来在微微跳动着的烛光下瞧,这才发现刚刚不知不觉间写下的全是“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君子于役,不知其期”一类的句子,她自己瞧着先笑了,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全都团了扔掉,又拿起把剪刀去剪烛花,正在这时,听到门外有细碎的脚步声过来了,秀秀惊喜地回头,果然见刘非背着手慢悠悠地踱进了门。
“你总算回来了啊!”秀秀急急地迎上几步,接着就闻到了冲天的酒气,从他身上每个毛孔,每根头发丝散发出来,浓郁得不像是喝的酒,倒像是人跳到酒缸里泡了个澡。她这才发现他走得慢是因为他根本快不了,他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不想带出醉态来。她赶忙扶住了他的胳膊,“哎,你这是喝了多少啊?要是不派人去接,你是不是都找不回来?”
阿非瞅着她微笑,“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诶,今天我不等到你怎么睡得着?”秀秀一边答着一边把他往椅子边拉,“来,快坐下。”
刘非却轻轻挣开了,他把一个进屋以前就一直攥在手里,藏在身后的纸卷拿出来,双手递上,“夫人,聘礼在此。”


  • 无花果5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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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俩以前说定的:以金榜题名为聘!
秀秀一见,顾不得害羞,一把抄过来,喜道:“呀!快让我看看!”说着铺在桌上用手捋平,见捷报上赫然写着刘非的名字,以及“一甲第三名,赐进士及第”字样。她反复看了几遍,又两手捧着轻轻贴在胸口,长长叹息一声:“嗳~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心咱们可悬了三年……哎!阿非,咱们明天就把这个裱上,挂起来!”说着四处撒目悬挂的位置。
刘非看着她喜不自禁的样子,也跟着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我的聘礼你收了,你要回我什么礼呢?”
“啊?还要回礼啊?”这她还真没想过,寻常礼物容易,可是能配得上这个份量的,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
刘非看着她真心实意地犯了愁,嗤地一笑,偏过了头,指指自己一侧脸颊,“这还不简单嘛?来,这儿……”
“啊?……”她不免羞涩,然而刘非的要求太简单合理,拒绝了实在说不过去,于是她迟疑着,又不自觉地往门口瞟了一眼。
“嗐!没人啦,都睡了,快点……”刘非又把脸往前凑了凑,催促着她。秀秀下了决心,身子贴过去往他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然后又快速退后。
这一吻堪称是蜻蜓点水,鹅毛拂面。
意犹未尽!不过这是秀秀第一次主动献吻,不能逼急了她,阿非这样想着,笑着放她轻易地从自己身边逃开。他见桌上有酒,随手斟了两杯,“秀秀,今天你得陪我喝上几杯。”
酒是秀秀准备的,她原来也是想助助他的兴,但是现在她改了主意。“哎,你今天已经喝得太多啦,我去倒茶好不好?咱们以茶代酒?”
刘非摇头,“不好,什么时候都可以以茶代酒,但今天不行,今天我,呃……”刚说到这,他忽然打了个酒嗝,后面“高兴”两个字就憋回去了没说出来,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好吧,那就只饮三杯。”
“说定了只是三杯哦,”秀秀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与他对碰了一下,“嗯,那这第一杯,我就贺喜你旗开得胜,夙愿得偿。”这一杯刘非喝得颇为郑重,双手捧杯,一饮而尽。
“第二杯,我愿你前程锦绣,一展胸中抱负!”二人又一起举杯。
“第三杯……”秀秀刚要开口,刘非忽然摆手打断了她,“第三杯我来说,”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闭着眼稍微停了一下,然后睁眼笑道:“好了”,在她杯口轻轻一碰,仰脖喝得一滴不剩。三杯饮完,他放下酒杯,长长地一叹:“你刚才说的那句对,我今天真的是……如愿以偿了。”
“我也是啊!”
“哦?你确定你说的跟我想的是一回事儿?”刘非歪着头,眯着眼,凑近一步,他真的有些醉了,脚下一动,身子就晃,差点晃到秀秀身上去。
秀秀扶住他,“我但愿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一回事。”
“哈哈哈哈”刘非大笑起来,这人又长进了,都开始跟自己玩文字游戏了!他兴致上来,拽住了她的手,“来,秀秀,陪我去看看月亮!”
“啊?又看月亮啊!”这两个月,她不知道陪他看过多少次月亮了,看圆的,弯的,还有没有的——那就看星星,再或者看雨,看风……不知道现在月亮见了他们,会不会觉得面熟。“很晚了啊,你不困吗?明天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哦,哎,门槛门槛,你小心些走路啊……”秀秀一边唠叨着,一边被他拖着出去了。
今晚果然有月,虽然已不太圆了,但万里无云,银色的光辉洒在院子里,水一般的清亮。
“秀秀,我给你唱首歌吧……我给你唱一首……”
文人酒后的狂态出来了,秀秀生怕他深更半夜的来个什么“弹琴复长啸”,把人都吵醒了,参观到现在阿非脚步踉跄地拽着她,她拼命维持着两人平衡的拉拉扯扯的样子,赶紧掐灭他这个危险的思想苗头,“大半夜唱什么歌啊,你小声点,安分点好吧,哎~站稳站稳……”
“好,不唱,那我给你吟首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阿非的醉态愈加明显了,当这么个站不稳却又不肯老实的大个子的拐杖实在辛苦,秀秀就扶着他往院子里一个条凳上去坐,“你乖乖地在这儿坐一会儿啊,坐下也不耽误吟诗的。”


  • 无花果5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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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非听她的安排坐下了,但不肯坐正了,靠在秀秀身上望着月亮出了会儿神,叹口气,“秀秀啊,你说,举杯邀明月,明月就一定能来相照吗?”
秀秀被他绕得迷糊,皱皱眉,“你说什么啊?都不是一首诗里的,我就记得你教我的水调歌头里说:人生在世岂能事事遂心?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就好了啊。”
“千里共婵娟?”刘非呵呵笑了两声,那说的是兄弟亲人,不是他和秀秀。
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依偎而坐。微风徐来,将院中一棵开得繁盛的梨树的白色花瓣吹得飘飘而下,刘非伸手去接,花瓣从他指缝间漏下去了,没接着。
“呀,秀秀,你看,下雪了。”
“那不是雪,是花瓣,梨花的花瓣。”
“梨花?梨花不好,我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花啊?”
“呃……桃花,杏花,都好……梨花,讨厌……”
秀秀看着他比比划划地,没再接着说下去,过了一会儿,才又轻轻地开口:“阿非,今天皇上点了你做探花,是什么意思啊?”
刘非无声地笑了。什么意思?他也一直在猜,他自问殿试的文章没出差错,可是最终会试的第二第三成了今天的状元榜眼,他却从第一降到了第三的位置。虽说金榜题名已是读书人极大的荣耀,可是这么一来,荣耀下总是埋藏了那么一点点的不痛快。这一天,他尽被张张笑脸包围着,听到的全是恭维声,贺喜声,也只有秀秀,能心无芥蒂地跟他当面挑出,使这点不痛快不至于像一个引而不发的脓包,埋在他心里慢慢溃烂。他长长叹了一声:“圣心难测啊……所以也不要测,只要……想好对策。”
他酒后说话本来就含糊,说到后面又有意压低了声音,因此秀秀只听清了第一句,她追问道:“什么'测'啊?你说清楚。”然而等了半天刘非也没解释,她便又问:“那你希望皇上封你个什么官?你是想入翰林院呢?还是想被外放管理一片地方?”
阿非良久没有回答,秀秀忍不住耸耸肩,摇晃着他催促,“喂,我问你呢,听见没有啊?”
“别动……头晕……让我靠一会儿……”刘非哼哼着说了一句,动了动,重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着她闭目养神。秀秀果然不动了。
又过了一会儿,秀秀幽幽地开口:“阿非,你还欠着我一件事没做呢,你还记得吗?”
阿非依然不出声,秀秀侧过头看看他,发现他轻轻合着眼,呼吸均匀,原来已枕着她的肩膀睡着了。她的师爷,今天真的累了吧,秀秀心中一片柔软,胳膊悄悄从背后揽住他的身子,丹唇轻轻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阿非,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月光轻薄如纱,温柔地笼罩着一对情人,梨花纷纷扬扬,洒落两人一身。


  • 无花果5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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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用脚在为山腰处的一个亭子做丈量,南北十步,东西也十步,没有错,她已经不知道量了几十遍了。唉——她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栏杆上。山下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周围四处是玉树琼林,芬芳遍野,然而她哪儿都不能去,就被困在这小小的亭台中了。
今天是二十一日,皇帝恩赐在西苑园林排设荣恩宴。大早起,巡按府的人就伺候着刘师爷沐浴梳头里三层外三层地穿上觐见服装一通忙活,一切收拾齐整,秀秀围着他绕了两圈,上上下下审视一番,点点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啊,刘非,这两天你看着可是气派多了。”
刘非眼皮一翻,“嘿~这是什么话,我刘非是要靠衣裳撑门面的人吗?我一直就风度颇佳好不好?这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秀秀听着他自吹自擂,正要打趣他两句,忽然有个宫中的小太监跑来传皇上口谕,说让巡按包秀秀一同前往西苑见驾,于是如忆又急急忙忙地上下其手,给秀秀拾掇一阵。秀秀伸着胳膊等着如忆往她腰上系着那些零零碎碎,奇怪地问刘非:“今天皇上请你们吃御宴,有我什么事啊?为什么特意传道旨意让我去?”
刘非略一思忖,说:那天我大哥来不是说那件案子要处理了嘛,毕竟咱们也曾经手了多一半,说不定皇上召你去是想问问你的意见。我跟你说,皇帝要是这么问你,你就这么这么回答,皇帝要是问你那个,你就那么那么那么说……
其实现在很多事秀秀完全可以独自应对了,不过她还是会习惯性地听听刘非的看法,于是她点头一一记下,就在路上时,她还默默地把这些话在心里过了一遍呢,可是等到了这风景怡人的所在,好容易候到圣驾,皇上却连辇都没下,只笑盈盈地令她在这儿等着,就挥手让几个宫人抬着继续往山上去了。
于是她就只能呆在这儿傻等,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山顶林树掩映的精美楼阁处缥缥缈缈传出乐曲声,屡屡行行的宫人捧着食盒器皿拾阶而上,御宴大概已经开始了吧?刘非啊,你在金殿玉堂赏着音乐品着美酒,我却得站在这破亭子里喝风,真不公平!皇帝啊!你把我晾在这儿什么意思啊?
唉!包秀秀又满腹牢骚地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背后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谁?!武人的直觉让她瞬间绷紧了肌肉,就要转身回头,但是她又立刻感受到了一阵香风,其中夹杂着兴奋愉悦的呼吸。来人绝没有恶意!于是她忍住了没有动。接着这人轻盈地扑上她的后背,一双柔软的小手蒙住她的眼睛,同时清亮的笑语声响起:“文必正!猜猜我是谁?”
这还用猜吗?“乐乐——”秀秀无奈地拉下她的手转过身,面前正是那位娇滴滴的刁蛮公主,“错啦,我不是文必正,我是包秀秀……哎,我也错了,是公主……”她一拍脑袋,“微臣见过……”
“哎呀——你诚心气人家是不是?”安乐公主嘟着嘴一跺脚打断了她,紧接着又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搂住她一条胳膊腻歪,“我跟你呀可不是公主和臣子的关系,咱们是共过生死的患难之交!包秀秀,我都想死你了啦!走,咱们去那边的楼里说话。”
说着,她拽着秀秀,被宫女们前呼后拥着,往不远的一处楼阁走去,一路上留下黄莺般的笑语,“我尽量记得叫你包秀秀啊,可是要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叫错了,你知道我是在叫你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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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楼阁不大,但位置、视野极佳,上楼推开窗子,西面大半个太液池都收在眼底,安乐公主命人就在窗下设了桌案,瓜果茶点美酒佳肴摆了满桌,她与秀秀对面坐了,把酒临风,恣意畅谈。
秀秀站了半天了,此时惬意地享受一阵,忽然想起宝贝儿子来,唉,要是这小子看到这么多好吃的,不知道得怎么乐呢。可巧安乐公主也正想到了小宝,“哎,小宝呢?你今天怎么没带着他一起来?”
“我不知道是你叫我啊,我还以为皇上召我过来是有正事商议呢。”
“哪有那么多事要议啊,我皇兄在这儿设荣恩宴,他巴不得也偷会儿懒享受享受呢……”安乐公主随意地笑着说,忽然觉得背后这么编排皇兄不太好,一吐舌头转回了话题,“我想跟你开个玩笑嘛,故意让皇兄瞒着你的。这样吧,明天你带小宝进宫来,我要带他吃遍、玩遍宫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也让他知道他乐乐姐姐当年没吹牛,说有福同享,就是有福同享!”
秀秀笑着谢了她的好意,乐乐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没什么啦,我这个人呢,一向就是恩怨分明。对啦,你家那个孟如忆,长进点没有?不会还是那么尖酸刻薄,小家子气吧?”
“欸——公主,你误会她了,她是经历坎坷,身边一直没什么人对她好,所以防人之心强了一点,不是故意针对你的。”
“才不是!你也受了很多苦啊,可是你待人就永远是一片赤诚,文必正,啊,不,包秀秀,你俩不是一路人,我觉得你能容下这个二房,真是有涵养哎~算了算了,既然你俩处得还不错,我就大人有大量,不跟她计较了,下次你也带她进宫来玩吧。”
安乐公主把秀秀身边的人挨个点检,又说到了刘非,“对了,你那个诡计多端的师爷倒还有点本事啊,没想到这次他竟然中了个探花。”
秀秀一笑,带了点自豪得意,“你可别小瞧他,他可不是寻常的迂腐书生,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哦。假以时机,一定能成为朝廷栋梁!”
“哦?你这么看好他啊?那你觉得他做个什么官比较合适?”
秀秀端着杯子想了想,道:“我觉得翰林院比较适合他,但是按他的个性,也许更愿意出京做个地方官,庇护一方百姓吧。”
“这容易得很,你们商量好了告诉我,我去跟皇兄说一声就行了。”
秀秀一口酒差点呛了,赶忙放下了摆摆手,“不不,那可不用,我就是跟你闲聊的,不是想托关系走门路。刘师爷那人骄傲得要死,他要是知道我求你为他讨官,非跟我发火不可。”
安乐公主嗤地一笑,“他敢跟你发火啊?我倒看不出。那个刘非虽然眼高于顶,谁都瞧不上,可没想到对你倒是蛮忠诚的,我听说,他都要受任于朝廷自立门户了,却还愿意在你面前自—降—身—价——”最后一个词拉长了声音,揶揄调侃意味明显。
秀秀听了脸微微一红,“那件事,你都听说了啊……”
公主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对啊,宫里闷死了嘛,所以我会让人专门去打听外面的有趣事回来讲给我听。啊,京城最繁华的御街上发生的大新闻,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秀秀更不好意思,低了头攥紧了手,咕哝一句:“这个刘非,莫名其妙的……”
安乐公主说的这个大新闻,发生在刘非第二天奉旨夸官的途中。那天秀秀预订了酒楼上最适合观看街景的位置,早早地与如忆带着小宝领了一大票人去给她家师爷壮势。小宝见今***高兴,并不十分约束他,于是东吃一嘴西吃一嘴,楼上楼下地撒欢。这会儿他正撑着窗台,探出大半个身子去,往远处瞧热闹,忽然,他眉毛挑得老高,小眼睛瞪得溜圆,兴奋地大喊起来:“娘!娘!刘叔叔他们在那边!马上就要过来了!”与此同时,打探消息的伙计也小跑着上楼报了信。
“哦?是吗?让我看看!”秀秀喜上眉梢,拎着小宝后背的衣服把他从窗口摘下来,也探头向外望去,果然听见远处隐约传来开道的锣鼓声。“真的来啦,”她回头对如忆笑道:“你们就在这看吧,我还得下楼。”


2025-05-15 04:5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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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规矩,状元队伍携带圣旨夸官游街,百姓随意围观没有什么讲究,文武官员遇见却得跪拜恭迎,虽说名义上跪的是圣旨,但毕竟没有哪个当官的愿意跪在官阶还低于自己的同僚马前折损威风,因此每科此时,都会尽量回避,像秀秀这样上赶着往前凑的,简直是绝无仅有。
秀秀出了楼,立在阶下,和所有人一样踮起脚伸着脖子往锣鼓声传来的方向望着,游街的队伍慢慢行进过来,秀秀的目光直接越过前头骑着高头大马的状元,急不可待地去寻后面与榜眼并辔而行的阿非。她的师爷,该是与当年的相公一样志得意满,喜气洋洋!可等她看到时,却发现自己想错了,刘非锦衣华服地端坐马上,却依然是一脸的淡然自若,宠辱不惊。秀秀愣了一下,随即又轻轻地笑了,她的师爷,那个一向教她要“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他,此刻不是这样的表情态度,又能是什么样呢?
队伍行至近前,秀秀一撩衣袍,当街跪倒,巡按大人跪了,她带来的那些随从当然也不能站着,于是这边顿时跪了一片,如此阵势一下就吸引了周围众多的眼球,人们纷纷交头接耳,八卦起秀秀的身份来历。
秀秀没有在乎这些动静,她的一颗心雀跃着,期待着,一双眼全在那个骑着骏马的熟悉的身影上,她看着他越来越近,看到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瞬,他平静无波的眸子里忽然涌起了暖暖的笑意,然后他勒住了马,干净利落地翻身下来,把手中马鞭随意往旁边跟班的人怀里一扔,脚步轻快地朝这边走过来。
与他并行的榜眼首先注意到刘非的举动,也勒停了马,纳闷地问了一句:“年兄哪里去?”,刘非脚步未停,侧头向他一拱手,“年兄先请,我随后去赶你们”。他俩这一搭话,前面的状元也发现了后头的状况,也勒转了马头等他,于是,整个巡游的队伍都停了脚步,又于是,秀秀这里忽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小宝见刘非过来,喊着“刘叔叔”的声音更兴奋响亮,刘非笑着抬头冲他招了招手,秀秀却随着他的走近越来越慌,她忽闪着长睫毛拼命冲他使眼色:诶!你搞什么啊?快回去!等到刘非站到了她跟前,她真就把这句话压低了声音说了出来。刘非却如同没听见,在她面前丝毫没有迟疑却又从从容容地跪了下去,向她深深地行了一个礼。这个举动太出乎意料,秀秀脑子一下都炸了,来不及阻止,甚至忘了反应,她懵懵地看着他,直到到他头都要抬起来了,才如梦初醒般,忙不迭地也弯腰还了一个礼。刘非笑吟吟地看着她乱了方寸的样子,似乎挺开心,他似有若无地点了下头,站起来转身又飘然上马而去了。
整个过程不长,刘非始终一语未发,但效果就如凉水迸进了油锅,现场轰然热烈起来。
“哎,这怎么回事儿啊?探花郎为什么要拜那个官儿啊?”
“你不知道啊?那个官儿就是本朝唯一的女巡按,那个探花高中之前是给她当师爷的。”
另一个人插嘴道:“不只给她当师爷,之前还做过她丈夫的师爷呢!”
“对对对对”
“当师爷也用不着行这么大礼啊?”
“可说呢,自己都要当官了,前途不可限量,还对以前的主官这样恭敬谦逊的,也是少有。”
“大概就是因为要卸任自立了,才施了个大礼辞别旧主吧,这是不忘往日提携之恩的意思,唉,这个探花,看来是个重情重义的忠诚之士啊!”
“是啊,难得难得!”
俗世生活往往存在着种种缺憾,因此人们才更中意大团圆的戏码,愿意以一腔善意和热忱去推测、憧憬、传扬忠臣义士节妇烈女等种种完美人物故事的存在,于是如此一幕当街入眼,立刻又有多少感人的场景在脑海中自动补充出来,被圈粉的现场观众都恨不得立马给师爷鼓掌叫好了。
不过也有少数对刘非此举嗤之以鼻的,“哼,男子汉大丈夫,居然甘心雌伏于一个女人之下,真没出息!”
秀秀在一片议论声中逃回了楼上,偏偏小宝扑上来就问:“娘,刘叔叔刚才为什么跪你?”秀秀没好气地道:“鬼知道为什么啊!他发神经病!”如忆只是双手捂着嘴看着她控制不住地笑,秀秀终于被她呕得绷不住脸笑出来,大声招呼众人:“都来坐都来坐,大家热闹起来,开怀畅饮啊——”
“为什么啊?你什么意思?”过后见了刘非,秀秀扯住他袖子追问,刘非眨眨眼一脸无辜,“什么什么意思啊?没什么意思啊,你说你在那跪着,我能就那么若无其事地从你面前打马过去吗?是吧。”
“那有什么啊?你这样很出格欸,当时就让人议论纷纷的。”
“哦?都议论什么了?你跟我说说,”刘非忽然有了兴趣,凑近了问,眼中调笑的意味把秀秀逼得后退一步,“有没有人说……咱俩那样,有点像夫妻对拜?”
“你——去你的啦!”这人现在酷爱在没人的时候把一切正经的话题往歪里带,她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红着脸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刘非的笑声在后面追着她:“夫人慢走,我就不远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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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此刻想起刘非说的话,一阵心虚,生怕乐乐揪着这事问个没完,还好乐乐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很快就转移了话题。秀秀放了心,把自己任上遇到的一些有趣事讲给她听,公主听得一会儿紧张,一会儿义愤,一会儿又开怀大笑,她神往地托着腮叹了口气:“我好羡慕你呀,可以在外面做那么多的事,不比我,天天困在宫里,就像笼中的鸟,缸里的鱼,无聊死了!”
秀秀向着外面一大片湖面一比划,“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你玩啊?”
“地方大有什么用?不过是大一点的水缸。”
秀秀沉吟一阵,忽然有点神秘地笑起来,“其实你想出宫去玩,也不是难事啊。”
“啊?真的吗真的吗?”公主兴奋起来,她朝周围扫视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文必正,你有办法绕开侍卫带我偷偷出去是不是?”
“哎,不是不是”秀秀连忙摆手,“我说的可是一个正大光明能一劳永逸而且太后皇上都会开心并且支持的法子。”
“哦?有这样的好办法吗?你说来听听。”公主怀疑地看着她。
“这个一举多得、完美无缺的办法就是——嫁人啦!公主!哈哈哈~”秀秀见乐乐被吊足了胃口,认真求教倾听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啊!你逗我!你太坏了!”安乐公主明白被调侃了,不依不饶地站起来拎着裙子追着她要打。
秀秀怕乐乐的长裙子绊到她自己,离了座并没跑多远,胳膊架住她挥过来的粉拳,赶紧求饶:“哎乐乐,乐乐,是我错了,我不该笑,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吧。”
乐乐闹了一阵笑着住了手。她俩也酒足饭饱了,公主命人撤去了酒菜,宫女奉上香茗,两人对着楼外美景,慢慢饮用,十分惬意。
“公主,刚才我虽然是开玩笑,但也是实话,一别四年了,你的终身大事有着落了没?”
安乐公主不同于一般女子,谈到自己的婚事并不羞涩,反而坦然自得,“上次我偷跑出去虽然受了些苦,不过还是蛮有用的,如今母后和皇兄都答应我,婚事由我自己说了算,我才不要像其他人那样随便找个差不多的就嫁了,我自己的夫君,要挑一个自己喜欢的才行。”
“哦~那现在有没有中意的人选呢?”秀秀毕竟也是个女人,谈起这些男婚女嫁儿女私情,也抑制不住自己的一颗八卦心。
“哪有那么容易?那些人一听说我是公主,或者立刻变得毕恭毕敬谨小慎微,或者满脸谄媚拼命巴结,谁知道背后又是什么样的真面目呢?”她轻吁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幽远,“要是结识于患难,相处相知日久生情,那才是真的琴瑟和谐。”
秀秀不知道她又回忆起了四年前的往事,却联想到自己和阿非,于是笑着点头,“这话倒是很对,不过也用不着人人都去患难,茫茫人海……”说到这儿她心里忽然一动,眼睛一转目光狡黠,“事在人为啊,公主……我之前可等了将近有一个时辰,期间有没有哪个饱学之士入了你的法眼?”
安乐公主用手点指她两下,“果然是你聪明,不过……那些进士们都穿着一样的衣裳,看得人眼花,我除了认出刘非来了,其他的一个没记住。”说着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安乐公主忽然一指远处,“你瞧,那些一模一样的人现在又去游湖了。”
秀秀向湖中望去,果然见两艘超大的画舫一前一后驶在湖心,舫上影影绰绰全是蓝衫。
“好容易能来一趟,他们可真会享受啊”,秀秀笑道。
安乐公主一撇嘴,“那算什么,你要是想去游湖,咱们一会儿也去好了,不过大船太稳太慢,其实没什么意思,还是小船更好玩,就是那种……喏,你看,就是宫人侍卫用的那种,快得很!”
安乐公主指着的是原本停在岸边的五六条小艇,现在它们正比着赛一般飞快地朝着两艘大船的方向划去。秀秀微笑着凝眸远眺一阵儿,忽然皱了眉,她食指往唇边一竖,示意安乐公主噤声,侧耳仔细倾听片刻,变了脸色。
“公主,那边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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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哎——出什么事了?你说清楚啊!”安乐公主见秀秀丢下一句就转身大步下楼,追着她的背影问。
“像是有人落水!”声音已到了楼下。
“你怎么知道?”安乐公主冲着楼下喊了一声,又扒着栏杆往远处望了望,再看秀秀时她已离楼几丈开外了,公主急得跺脚,“喂!等等我呀,我也要去!”
秀秀的脚步却片刻未停,她无暇跟安乐公主解释,也等不了她,她方才望见小艇拼了命地往大船那边划,而大船已停住不动了,其中一艘上本应整齐排列划船的宫人缺了不少,船身微微晃动倾斜,像是满船的人都跑去了另一边,又隐约能听见嘈杂的呼喊声,分明是发生了险情!刻不容缓,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一探究竟!
秀秀心中焦急,只抄近路走,遇到林木、围墙之类拦路,连轻身功夫都使了出来,好在她身穿朝服,侍卫认得并未拦她。半路上居高临下望见那艘船已调转船头,她便顺着它行驶的方向,奔码头而去。到了一看,沿岸密密层层站的全是穿着蓝罗袍进士服的人,她一把扯住一个,“出什么事了!”
那是个颇为年轻的进士,惊慌失措中带着几分看到了大事的兴奋:“船……船上有人落水啊!”
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她沉声再问:“几个人?情况怎样?”
“那不清楚,太远了。不过您看,那不是救人的船回来了么。”年轻进士边说边往岸边一指。
哦?是吗?秀秀站在外围,视线被遮挡,只能看见大船缓慢地驶向码头,她拨开众人挤到前头去,才见一条小艇正向岸边靠过来。艇上两个侍卫,一人摇浆停靠,另一个肩上扛着个落水者,没等船停稳,就踩着水疾步走上来。
秀秀迎上去接应,“人怎么样?”
侍卫见是一位穿着朝服的大人,不敢怠慢,一低头当是行礼,答道:“回大人,情况不大妙,我们一路控水回来,这人还是没一点反应。”
“快放下来我看看!”秀秀一边吩咐着,一边帮着把溺水者从他肩上卸下来。溺水之人浑身滴着水,下身先着了地,秀秀一条胳膊揽住这人绵软无力的身子,另一只手去拂开他被水泡得散乱,贴了一脸的头发。
一看之下,如遭雷殛!
这个溺水之人,竟是刘非!
其实她在望见这边出事时心头已有阴云笼罩,方才侍卫扛着他上岸时,虽然看不到脸——事实是连上半身都垂在侍卫的背后看不到——她的心却没来由地跳得砰砰作响,不过她刻意地不愿往坏的方面去想,直到她抱住他的身体,撩开他的头发的这一瞬!一切不安,不祥的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竟然真的是刘非!
但是怎么可能?她的师爷不会游泳,一向谨慎,怎么会在如此平稳的大船上掉到水里去?!
刘非紧紧闭着眼,头软软地垂着,脖子扭成了一个让人看了觉得难受的角度。秀秀目眦欲裂,她用力晃了他两下,“刘非,刘非!”
随着摇晃,刘非的头又向后仰去,惨白的脸全部曝在太阳下,更显刺目,口唇却是青紫色的。颤抖的手摸了上去,冰冰凉凉,毫无温度!如此声息全无的人是刘非?秀秀的心像给人剜了一刀,疼得她嘶吼起来,“刘非!醒醒!你给我醒过来!”,手上改摸为掴,一下下狠狠地拍在刘非脸上。
旁边围观的人被她突然的激动吓了一跳,都后退了半步。一个花白胡子的官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拽住了她的袖子,“包巡按,哎,包巡按,请住手吧……”秀秀茫然回头,恍惚认出他是礼部的一个侍郎,姓杨。
杨侍郎伸出两根指头,颤颤巍巍地探到刘非鼻下,又吓得马上收回来,跌脚叹息道:“刘探花虽然喝了不少酒,可是上船时看着还好好儿的呀,怎么就一不小心失足落水了呢?唉,唉!青年才俊啊!可惜了……可是事已至此,包巡按啊,你也要节哀,不要太难过了……”
秀秀瞪着他,冷笑一声:“我难过什么?他又没死!”不过这个杨侍郎不中听的话确实点醒了她,难过有什么用?赶快想办法把刘非救回来才是正事!她刚才真是急糊涂了,竟忘了自己经历过水患,懂得如何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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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清醒,秀秀不敢再迟疑,她一把将刘非抄起来,低喝一声:“闪开!”
周围的人忙不迭地后退让路,秀秀四下一望,见不远处有片平坦的开阔地,疾步走过去,将刘非身体在地上放平,她跟着单膝跪在旁边,把他的头侧向一边,捏开下颌,麻利地清理了口中的秽物,又刷刷两下扯开紧裹着他的腰带和层层的衣领,然后双手交叠,在刘非胸腹处有规律地按压起来,按十几下,又俯下身捏着他鼻子口对口地度气过去。
旁观的人已被秀秀的所作所为惊得目瞪口呆!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孤男寡妇在众目睽睽之下又扯衣服又……唉!真是伤风败俗成何体统啊!不过他们都是饱学之士,有涵养有城府,不至于像市井小民一样当街就嗡嗡议论,他们只有按圣贤书中教导的那样:非礼勿视,于是一个个或抽着凉气,或佯装咳嗽,低头侧身不去看秀秀与刘非,可是又偏偏抑制不住好奇心,隔三差五趁左右没人注意眼睛还要溜过去瞄一眼。
秀秀全不在乎他们的反应,她已放下一切杂念,不去想前因,也不去想后果,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件事:救活她的师爷!
一轮一轮地做下去,没有片刻停歇,如果刘非一直不醒,她就打算这样循环往复下去,直到地老天荒!刘非!你最好给我乖乖地醒过来,否则就是追到阎王殿,我也绝不放过你!
或许听到了她心里发狠,刘非喉咙里终于响了一声,紧接着皱着眉痛苦地咳嗽起来。周围偷看的人立刻发现了这个新情况,惊喜地叫道:“醒了醒了!还真醒了哎!”。秀秀大喜,拽起他去拍他的后背,“刘非,刘非,睁睁眼啊!”
刘非被她抱着咳了一阵后真就慢慢地张开了狭长的凤目,他涣散的眼神扫过秀秀,脸上肉皮抽动似乎笑了一下,但紧接着白眼一翻,又晕过去了。哎!这是怎么回事!秀秀一急,又要放下他接着来,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好了,不用啦,这个人活啦!”秀秀一回头,见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老者见秀秀眼神疑惑,笑着冲她拱拱手,“老朽是太医院的太医,鄙姓张,这位姓李,”他伸手介绍了旁边另一位身材颀长的中年人,那个中年太医也向秀秀弯了弯腰,秀秀点头算是回礼,接着听张太医往下说,“老朽等是奉安乐公主之命前来救人,没想到大人也懂这起死回生之术,已先行将人救活,实在令人佩服。”
秀秀又看了看胳膊里的人,“可是,他又昏过去了。”
“哦,人闭气太久,昏迷不醒也是难免,大人请看,他现在呼吸无碍,脸上也有些血色了,这条小命就算是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了。大人不必心焦,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说着他挥挥手,命令跟随的宫人们将刘非抬去医治。
真的……没事了吗?老太医沉稳可靠的样子终于让秀秀提在胸口的一口长长地吁了出来。劲一松,身体忽然软得支撑不住,她喘着气瘫坐在地上,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刚刚差一点就失去了他吧?那个一直以来用心地教导她,不计得失地帮助她,豁出性命来护着她的人,如果再晚一点才被捞上来,或自己到的迟了一点,是不是一切都将无法挽回?要是这个人真的从此在天地间消失,再听不见他的声音,见不到他的笑容,那,她该怎么办?阿非被人七手八脚地抬走了,她知道应该立刻跟过去,可是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连从地上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刚才围着他们的人群渐渐开始散开,有人看着秀秀的样子觉得怜悯,然而男女有别,也只能犹犹豫豫地从她身边经过,不敢去搀扶。安乐公主其实也早到了,但这边全是外官,跟着的嬷嬷死拦着她不许过来,她远远看见溺水的人被抬走了,秀秀却坐在地上不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焦急,手拢在嘴边大声地喊道:“文必正!文必正!你怎么了?”
这喊声终于触动了一个人,他叹了一声,走到秀秀跟前,袖子向上一翻遮住手掌,弯腰往她面前一递,“文夫人,请起。”
秀秀顺着这只手向上看去,哦,这是真正的国子监祭酒,文必正同科的探花黄克明了。
“多谢”,她低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借着他的力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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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娘说有敏感词,我也不明白她为啥那么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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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说文大人对他有恩,现在秀大人也对他有恩了,还是救命之恩!所以师爷,快以身相许吧
师爷:我早许了,你们快催大人赶紧收下。


2025-05-15 04:5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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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刘非被皇帝吩咐听差的宫人选了最平稳的马车送回来时,阖府皆惊,怎么他们的师爷早上神采奕奕风风光光地出了门,回来却是奄奄一息不省人事地被人抬进来的?
如忆对着躺在床上怎么叫都唤不醒刘非,早哭得梨花带雨。小宝见她哭了,也吓得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他已经没了爹,实在承受不起再失去这个比亲爹还要亲的刘叔叔了。他抱住秀秀的腰,挂着泪珠的小脸向上仰着,“娘,刘叔叔怎么了?他会不会……”死字及时地咽了回去,童言无忌,可是遇到刘非的事情,小宝好像忽然间长大了一样的用了心,他换了句:“还会不会醒?”
在这样凄凄惨惨的气氛中,秀秀努力憋住了眼泪,她搂住儿子,“当然,你刘叔叔一定会醒的!”语气坚定,是安慰小宝如忆,也是鼓励自己和刘非。
入了夜,一家人都没有睡意,在刘非床榻边守着,连小宝也不肯去睡,但他毕竟还小,慢慢地就缩在椅子里睡迷糊了,秀秀叫如忆抱着他回房去,由自己继续看护。
到了后半夜,刘非的脸慢慢红起来,喘气也呼呼带响,秀秀往他脑门上探了探,果然是发起了烧。这倒在太医意料中,也早做了准备,因此秀秀并没慌乱,将带回来的药让小四煎了,两个人一个在后面抱着刘非坐起,一个人拿了小勺,一点一点把药汤从刘非牙缝间灌进去。昏迷的人不懂配合,灌药极其艰难,稍微喂多了点,不是流出来就是会引起呛咳,秀秀堪称是用了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最大的耐心,一碗药从温热到冰凉,才算全部喂了进去。接着就是不断地更换搭在刘非额头上的毛巾。到了公鸡报晓的时候,刘非手心里潮潮地出了点汗,呼吸也平缓了下来,秀秀才放了心,靠在床边瞌睡片刻,天已亮了。
早饭后太医又来看诊,接着又不断有刘非的同科友人前来探病。秀秀想了想,吩咐除了太医和巡按府自己人之外的其他人一律不准放进院子,她自己出了前厅一一答谢挡了驾。就这样进进出出里里外外地照顾着忙碌了半天,到了午后,又有一个内官来传旨让她进宫。
难道又是乐乐要见她?她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测,乐乐是任性,但刘非还没醒,家里需要人,她不会因为不相干的事叫自己分身分心。那如果是皇上,召她又是为了什么事呢?她习惯性地叫了声师爷,一扭头,身边空空的,瞬间的茫然中忽然意识到这次没有刘非为她出谋划策了,心里不禁一阵酸楚,接着又给自己鼓劲,师爷倒下了,需要她把这一切独立支撑起来。
秀秀临走前又去了刘非的房间,她站在床前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在心里跟他告别:我去啦,放心,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要转身时却又弯下腰,在他的手上重重一握,用了最轻松的语气,“快起来吧,没有你,我一个人可做不来哦。”
进了重重深宫,果然是皇帝要见她,这次皇帝与她谈的,倒是昨日刘非料到的那些。这个案子秀秀亲自经手,情况烂熟于胸,又有刘非提前给她做过功课,因此回答皇帝的问话条理分明对答如流。
皇帝听了她的意见后满意地点头而笑,又是赞许又是感慨,说秀秀一行在返京的路途中顺便也能查出如此大案,堪称是不可多得的能臣了,若朝中官员人人如此,朕岂不就高枕无忧了?待此案办结后,一定重重有赏!说完又命赐坐看茶。
秀秀忙道:“臣食朝廷俸禄,理应尽忠职守为君分忧,不敢求什么赏赐,不过……”她偷偷瞅了一眼龙颜,又低头道:“这次还多亏了刘非心细,是他发现往年容易河水泛滥的地界,今年收割后留下的秸秆粗壮结实,是丰收的迹象,因此推断出有官员谎报了灾情。若说是有功劳,倒该归功于他。”
“刘非……”皇帝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一下他的名字,“确实是个人才……哎,对了,他人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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